中国女儿：水·花·玉·凤

——致女生

作者：陶旗学

序

孩子，请你记住，你是中国的女儿！你听到了么，一位温和的长者很温和地对你说。

春天一旦到来，所有的美好都一起到来。我不知道那一缕春风是从哪儿来的。有人说，它是随小草从黄土地里钻出来的；有人说，它是感觉到冰融后从水面上舞起来的；也有人说，它是紧随太阳的回归从天的悠悠的蓝色中笑出来的。不管怎样，反正它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人间，并将人间装点得分外美丽。不论是在生命的大道旁，还是在生活的阡陌边，你都可以看到，百花娇羞，绿草盘桓，榆柳娉婷，藤萝缠绵，小桥流水，粉墙飞檐。你还可以听到，青蛙在田野间朗朗地与你清谈，黄鹂在柳林里甜甜地把你轻唤。不管是经冬雪封心扉，还是一路尘满客袍，在春天的起点，只要推开心窗，就会蓦然发现，曾经的烦闷焦躁，曾经的舟车劳顿，原来都融化在这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明媚的春颜里。

人间，染满了春色，敷满了春色，挂满了春色，流满了春色。而此时，你们，中国的女儿，也是春风满面、春色满面，你们远山黛碧，秋水横波，腻香红玉，茜罗轻盈，鬓发如云，行如拂风，心灵多窍，胸怀多情。你们会变成清纯的水，娇艳的花，温润的玉，高贵的凤。你们，会成为人间最美的女儿！

一、女儿如水

水的本性是清纯的。有诗云：春水碧于天。她无色无味，也无欲无求。正因为此，她天真纯洁，笑对蓝天，蓝天喜悦，对她厚爱有加，用自己的纯净的蓝色去映衬她，让她显得更加纯粹，更加安静，更加让人喜爱和愿意亲近她。即使为外物所污染，即使被外力搅浑浊，她也会借时间疗伤，慢慢地澄清自己，永葆冰清玉洁。佛家在《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就说：“如水大性本清洁无垢无浊，甚深般若波罗蜜多亦复如是。”

水很善良。从古至今，她始终滋润着天地万物。鱼游在她心中，人活在她爱下；骏马饮于河畔，小草汲之九泉；杨柳杏花得之而鲜润，夏禾秋果失之则枯萎。她，永不偏袒某一动物，也全不鄙薄某一植物，一样对待，一样施爱，只要需要，就会去滋养你的身心。因此，孔子在《孟子·尽心上》中说：“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老聃在《老子》第八章中说：“上善若水，水善得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水的性情是温和的。她在河流中流淌，曲曲折折地随河岸缠绵，她在池塘里将息，恬恬静静地在风里缱绻。她的灵性就是山间小溪，一路叮咚，一路歌唱；她的胸怀就是宽广大海，接纳千江，包容万物。所以，诗人总是吟唱“日落汀洲一望时，柔情不断如春水”“闻道神仙不可接，心随湖水共悠悠”。

水很智慧，就像大美无言、大音希声一样，大智慧者则无形。水，暖时微波荡漾，炎时蒸腾九霄，寒时冰心守节。她随形赋势，形方则方，形圆则圆，即便她躺成江河，立成瀑布，也是柔曼婉转，一派自然，从不偏执作怪，也不钻尖牛角。她有时是梨花上的轻露，有时是石径上的薄霜；有时化为寒雨，淋漓在竹梢、芭蕉叶上和寂寞的秋窗外；有时又凝成冷雪，飘舞在半空、梅花枝头以及唐诗宋词中；有时，它又聚作泪水，无休止地从林黛玉的心底眼中流出，无风仍脉脉，不雨亦潇潇。所以，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为何乐水？《韩诗外传》做了这样的解释：“夫水者缘理而行，不遣小间，似有智者。动而之下，似有礼者。蹈深不疑，似有勇者。障防而清，似知命者。历险致远，卒成不毁，似有德者。天地以成，群物以生，国家以平，品物以正。此智者所以乐于水也。”因为水充满大智慧，所以水也就获得了大自由，她看似虚静柔弱，自甘低下，实则修化到了随遇而安的境界，在天地之间始终能够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因此，曹雪芹借了贾宝玉的玉口感叹道：“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湖畔诗人之一的应修人也在《妹妹你是水》一诗中赞道：“妹妹你是水——你是清溪里的水，无愁地镇日流，率真地长是笑，自然地引我忘了归路了。”

中国女儿，愿你如水，清纯，善良，温柔，自然，性情谦和，充满智慧！

二、女儿如花

春天最能令人陶醉的，就是花，那种“百草千花一时开”的情景，足以让所有满腹才情的人为之日夜流连。正因为如此，苏轼在《海棠》一诗中写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样反常的举动就自然可以让人理解了。

春天里，海棠总是姿态潇洒，花开似锦，堪称花中神女、卉里美娟。有一种西府海棠，她的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仿佛点点胭脂；花开之后，慢慢变为粉红，有如晓天明霞。西府海棠树干苗条，花形不大，四至七朵簇簇绽放，朵朵向上。每到春夏之交，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仿佛娇喘微微，楚楚可怜，若与玉兰、牡丹、桂花相伴，形成“玉棠富贵”的美妙意境。

还有一种垂丝海棠，花色艳丽，花姿优美。花朵簇生于顶端，花瓣呈玫瑰红色，朵朵弯曲下垂，柔蔓迎风，垂英袅袅，飘飘荡荡，如秀发遮面的淑女，娇柔红艳，脉脉深情，风姿怜人。宋代杨万里写道：“垂丝别得一风光，谁道全输蜀海棠。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懒无气力仍春醉，睡起精神欲晓妆。举似老夫新句子，看渠桃李敢承当。”他说妖娆的垂丝海棠鲜红的花瓣把蓝天、天界都染红了，闪烁着紫色的花萼就像紫袍，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玉肌泛红，娇弱乏力。她的姿态色彩、冶艳妩媚远非桃李可比。《红楼梦》里宝钗也曾赞道：“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海棠素来艳丽迷人，但并不是说其他的花就不美。其实，凡为花者，各有各的容颜，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美丽，各有各的风流。白有白的纯净，粉有粉的艳雅，红有红的喜气，黄有黄的明丽，紫有紫的雅致，蓝有蓝的娴静，绿有绿的清爽，黑有黑的俏丽，还有白中泛红，红里沁紫，紫中流丹，丹里含黄……真是万紫千红，流光溢彩，让人间处处春色满园，时时光彩耀眼。大如牡丹，富态中显示着雍容华贵，小如茉莉，精致里饱含着洁白清纯；艳若桃李，俗世中不惹风尘，净若白莲，污泥里永葆高洁；玫瑰妩媚，显扬真情美好，兰花幽静，涵养优雅品性；月季竞艳，沐细雨以溢彩，金菊吐丝，啸西风而坚贞；秋来桂花，山香水香歌亦香，冬献红梅，霜红雪红天地红……真是一支一朵，千姿百态，尽情地展示了世间曼妙姿势、风流态度。花的心充满了柔情蜜意。散发出的香，浓的淡的，清的爽的，幽的雅的，细细如丝缕，郁郁如绸缎。凝聚起来的甜，甘美清香，沁人心脾，回味悠长，绵绵不绝，只要尝一尝，蜜就会在你心里爬痒痒！花儿，你的外貌，你的内心，都是美的，美到真的很难形容你呀，只好用“百花妖娆各占春”形容之罢了。

花之美还美在她的自信。你见过有什么花在别的花面前不敢开放的么？紫荆、蔷薇们敢于在阳光下灿烂地开放，百合、水仙们也敢于在天地间娴雅地绽朵；石榴花敢于在枝头争闹得红红火火，红花草也敢于在地上铺展得热热烈烈。没有见过哪种花害羞过、怯懦过，也从没见过哪朵花躲藏过、退避过，该来的时候，一定来到人间，该开的时候，一定尽情绽放，所以，杜甫才惊叹：“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即使是昙花，虽然花神安排她在夜间开放，但一到时候她绝不羞怯，一定会用一瞬间的美丽撩开夜色，即便小如荠菜，一旦得到春的消息，她也会在春天充分展现自己的笑容，苏轼曾经为此惊讶，感叹“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中国女儿，愿你如花，娇艳，美丽，优雅、芬芳，内外俱美，充满自信！

三、女儿如玉

玉本来是温润而有光泽的彩石，几经世事雕琢、人情打磨，便有了无比美好的比喻。中国把女子的容貌称为玉容、玉貌、玉颜、玉色，而把容貌美丽的女子称为玉人或玉女。

玉有光泽，但从不锋芒毕露，她的性情很温和、很柔润，即使迎着阳光，她也不会用逼人的锋芒刺得你目盲神迷，即使对着霓虹，她也不会用炫丽的光彩诱得你失魂落魄。她永远那么柔静，那么亲和，那么娴雅，那么内敛。黄金是很铺张扬厉的，那黄橙橙的灿烂在天地间炫耀成一种可怕的诱惑，放肆地钓起人的贪婪。即使是白银，只要迎着光，也会放射出如针一般的光芒，刺入你的心中，勾引你的欲望。而钻石，本来就惹人眼热，如果再得到一点光，她就会灼灼夺目，咄咄逼人，强迫你去喜爱她。可是，看到玉，你会觉得，她的光如水波一般，柔柔的，晕晕的，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你心里荡漾起涟漪；你会感到，她是那么幽静，如喜欢独处的静女，坐在古朴的栏杆边，看秋风收起白莲，因为想到莲花葱翠凋残的历史，而露出一抹淡然的感动的微笑。于是，你会因为她的感动而感动，却很少被她勾起贪欲，想去攫取她，占有她。

玉，她不会随着世态炎凉而大热大冷，体温总是那么恒常，很熨帖，很能滋养人的心灵。玉有着很美妙的会意，从“王”从“丶”。“王”指王者，“丶”读音同“主”，用同“主”，意为“进驻”“入住”。“王”与“丶”联合起来表示“进驻王者腰部”，所以“玉”的本义就是“王者腰间佩挂的美石”。人们常常说：穿金戴银，“金”和“银”很少紧贴肌肤的，而玉，挂在胸前，则贴心贴肺，佩在腰间，则肌肤相亲。玉有灵性，据说佩戴得久了，她会被人的精气神熏陶，有的纹理会呈现人的血脉，所以，《红楼梦》称之为“通灵宝玉”。玉没有狗的市侩气，不会趋炎附势。赤日炎炎下你不会感到炙手，白雪皑皑中你也不会感到她寒心，任何时候，她就是她，永远那么温厚，那么温煦，让人觉得她处变不惊、举止得体、温和芬芳，仁爱亲切、温情脉脉。

玉很珍贵，主要珍贵在她的品质。玉，是石的精髓，她质地细腻，通体纯洁，托身沙砾乱石之间，却没变粗糙，掩埋污泥秽土之中，仍不受浸染，是大自然中最受推崇的洁身自好者，始终质本洁来还质去。诗人王昌龄托友人带话：“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她很坚贞，即使碎了，也不会成为渣滓。人们为保持节操，总会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礼记》中说：“君子比德如玉。”还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子贡问孔子，为什么君子贵玉而贱珉（一种近似于玉的石头）？是不是因为玉少而珉多的缘故呢？孔子回答说：“非为珉之多故贱之也，玉之寡故贵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坠，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长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孔子的意思是说：不是因为珉多才被轻视，玉少才被重视。这是由于古来的君子都把玉比拟为道德，象征着德行的缘故。孔子认为，玉质温柔滋润而有恩德，象征仁；坚固致密而有威严，象征智；锋利、有气节而不伤人，象征义；雕琢成器的玉佩整齐地佩挂在身上，象征礼；叩击玉的声音清扬且服于礼，象征乐；玉上的斑点掩盖不了其美质，同样，美玉也不会去遮藏斑点，象征忠；光彩四射而不隐蔽，象征信；气势如彩虹贯天，象征天；精神犹如高山大河，象征地；执圭璋行礼仪，象征德；天地下没有不贵重玉的，因为它象征着道德。《诗经》上就说：经常谈论君子，温和的象玉一样。所以，君子贵重玉。玉真是吸纳了日月山川之精华，凝聚了人类社会之美质。

中国女儿，愿你如玉，温润，亲和，细腻，纯洁，守节不亏，坚贞不屈！

四、女儿如凤

你知道吗？凤凰来仪，起舞盘旋，姿态非常优美。

凤凰，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和龙一样是汉民族的图腾。她是一种代表幸福的灵物，常用来像征祥瑞；凤凰齐飞，是吉祥和谐的象征。凤凰和麒麟一样，是雌雄统称，雄为凤，雌为凰，但统称凤凰的时候则代表女性。

凤凰是一团热情的火。看看中国许多有关凤凰的艺术形象，周围总有熊熊烈火在燃烧，映得天地红彤彤的一片。传说凤凰临死之时，总会采集香草和香枝筑成一个芬芳的巢，然后点火自焚。在熊熊火焰中，她旋舞高歌，再次重生，并且增强了生命力，这就是著名的“凤凰涅槃”。如此周而复始，几经磨难，凤凰最终获得永生。

凤凰，她品性高贵，不是早晨的清露不饮，不是鲜嫩的竹子不食，不是千年的梧桐不栖息。早晨的清露，为云天之间轻轻的雾气，细细腻腻，清清纯纯，从江河中浮起，随阳光蒸腾，稍重者沉水，稍浊者坠地，只有极其清爽者才能化身白云，亲近蓝天，在天庭嬉戏。夜色深沉，她又悄然从天而降，滋润香花芳草。凤凰饮之，足以证明她有多么净洁。鲜嫩的竹子，寄身山野，逍遥红尘，却不染一点尘灰，如荷。她竹杆碧绿，亭亭玉立；竹叶葱翠，青青欲滴，一派虚静无为的仙风道骨。苏轼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凤凰食之，自可证明她有多么雅致。中国历来把梧桐看成是佳木，历来有“要引金凤凰，栽下梧桐树，”的盛赞。梧桐枝干扶苏，绿叶婆娑，浓荫匝地，凉风习习，极有灵性，能知时知令，显现出神定气闲的从容。凤凰居之，足可证明她有多么端正。

凤凰是一只民族团结、和谐共生的吉祥鸟。传说，黄帝第一妻室嫘祖绝顶聪明，她发明了养蚕，给黄帝制作了衣冠。嫘祖受到黄帝制定的“龙”图腾的启示，精心挑选剩余下来各部落的图腾，细心组成了一只漂亮华丽的大鸟：孔雀头，天鹅身，金鸡翅，金山鸡羽毛，金色雀颜色……后来，是仓颉给大鸟起了这个美丽的名字：凤凰。

凤凰，她两只统称，雌雄合体，表示阴阳调和、合和祥瑞。凤凰不仅代表自然之“和”，还代表人类社会之“和”。凤凰的“五色”就象征着维系古代社会和谐安定的“德、义、礼、仁、信”这五条伦理。《山海经·南山经》说：“（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山海经·海内经》中也说：“有鸾鸟自歌，凤鸟自舞。凤鸟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膺文曰仁，背文曰义，见则天下和。”由此可见，她美好而又不同凡俗，能给社会和人民带来吉祥和谐、天下太平。

凤凰，她尊贵、崇高、贤德。主张“和为贵”的大圣人孔子，就曾被古代思想家老子比喻为凤凰，据《庄子》记载：“老子见孔子从弟子五人，问曰：‘前为谁？’对曰：‘子路为勇。其次子贡为智，曾子为孝，颜回为仁，子张为武。’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其名为凤，……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智左贤。’”后来，“凤”更多的用来象征女子，举止有节，品性贤良，雍容大度，凤仪天下。

中国女儿，愿你如凤，热情，高贵，祥和，贤德，为天下带来吉祥和太平！

跋

拾一片春色装点人间，蘸一笔青春渲染人生！中国女儿，在每一个如诗如画的春天，请你不妨随春风缱绻地起舞，和春雨娇柔地吟诗，把一份浪漫的才情和多情的顾盼留给人间，让水因为你灵动，让花因为你鲜艳，让玉因为你温润，让凤因为你贤德，让天空因为你蔚蓝，让大地因为你丰美，让时间的一切和空间的一切因为你吉祥、和谐、太平、幸福！

请记住，孩子，你是中国的女儿！

（作者为固始高中语文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