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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探索/漫谈端午节与仰韶文化“龙”
顶端仰韶文化研究院
2025-06-06 08:57:50

端午节作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融合了拜神祭祖、祈福辟邪、欢庆娱乐以及饮食文化等多种元素,成了一个内容丰富的民俗盛会。端午节的核心习俗与龙图腾之间存在着深刻的联系,其历史渊源可追溯至古代的祭龙仪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习俗逐渐演变,其核心发展脉络与仰韶文化中发现的蚌壳龙紧密相连。

   仰韶文化中的

根据已公布的考古资料,仰韶文化中的龙纹图案以及在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现的蚌壳龙,向我们揭示了史前文明中龙图腾的丰富象征意义。特别是1987年在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现的距今6500年的蚌壳龙(下图所示),不仅是中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立体龙形遗存,而且揭示了龙图腾从原始的自然崇拜向文化象征演变的关键阶段。西水坡遗址出土蚌壳龙,以其栩栩如生的动态造型,展现了龙的原始形象。高昂的龙首、弯曲的身躯和扬起的尾巴,前爪紧抓地面,仿佛随时准备腾空而起。其线条的流畅与红山文化中的C形玉龙遥相呼应,跨越了地域的界限。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蚌壳龙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虎、鹿以及北斗星象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宇宙观图示,体现了天文与宗教的双重意义。围绕墓主人的蚌壳摆塑龙虎北斗图案,墓主头顶的北斗斗柄直指龙首,这不仅印证了《周易》中“飞龙在天”的理念和“乘龙升天”的生死观,还与二十八宿星象紧密相连,揭示了古代人民将龙视为连接天地的桥梁。这种“东龙西虎”的方位布局,超越了单一图腾的象征意义,比战汉时期的四象体系早了三千多年,证明了龙图腾与天象崇拜的结合起源于史前文明,成为目前所知最早将龙与天文历法结合的确凿证据。考古学家张忠培指出,这一发现为故宫所藏龙文物的起源提供了重要线索,因此被誉为“中华第一龙”。

濮阳西水坡遗址出土的蚌壳龙,运用了抽象化的艺术手法,通过省略鳞片的细节描绘,转而突出骨骼的动态美;利用蚌壳的自然光泽,营造出龙体肌肉的起伏感。这种独特的表现方式与大汶口文化陶器上的龙纹形成了鲜明对比,后者通过堆塑凸起,强化了立体效果,反映了不同文化圈对龙形象的不同诠释。在西水坡遗址出土的三组蚌塑图案中,其中一组龙与鹿形的组合保存得极为完好,其鹿角与龙首构成了独特的互动关系,这可能预示着早期“角似鹿”的龙形特征已初露端倪,为《山海经》中“雷神龙身而人头”的神话描述提供了图像上的佐证而另一组蚌壳龙上龙虎北斗的图案组合,则揭示了史前时期天文历法的初步形态,将《尚书·尧典》中提到的“钦若昊天”观测传统追溯至六千年前。这些珍贵的发现,为“龙的传人”这一集体认同提供了物质文化层面的坚实解释框架。

西水坡遗址出土的蚌壳龙,其体系展现了三个维度:在权力象征方面,墓主1.79米的身高与蚌塑龙虎的环绕布局,印证了《抱朴子》中“龙行最远”的王者隐喻,其随葬品虽简朴,却通过空间设计构建出“人神一体”的权威体系;在天文历法方面,墓穴形制与《周髀算经》盖天说的高度契合,将中国天文观测史追溯至六千年前;在宗教哲学方面,龙虎分列东西的方位选择,比《淮南子》中“青龙为东方之兽”的文献记载早三千年,证明四象体系源自史前先民的自然观察。这种融合了多维度象征意义的特征,揭示了仰韶文化晚期社会结构复杂化的进程。西水坡遗址出土的祭祀遗迹表明,蚌壳龙虎的摆塑需要精确计算方位与比例,其不超过2度的误差显示出专业祭司阶层的存在。殉人与蚌塑图案的空间布局——北鹿象征天界使者、南虎代表地界守护,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生死转生系统。这种将自然崇拜、祖先崇拜与天文认知整合的信仰体系,为后来的“黄帝乘龙”神话提供了原型模板。尽管红山文化玉龙在工艺上更为精致,但其单一化的神性表达,反而证明了仰韶龙图腾在文明起源阶段的复合型特征。

   图腾的演变

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精神象征,而中华龙图腾的演变轨迹通过红山文化玉龙(距今约5500年)、二里头绿松石龙(距今约3800年)以及仰韶文化蚌壳龙(距今约6500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考古证据链。这三类文物在造型特征、工艺技术、象征意义上展现了逐步演进的过程如下表

文化类型

仰韶文化

红山文化

二里头文化

典型文物

西水坡蚌壳龙

C形玉龙

绿松石龙

造型特征

抽象化动态造型,无鳞片刻画

卷曲环状,猪首蛇身

多部件组合,具象化龙首

工艺特征

天然蚌壳平铺组合

高精度玉料切割抛光工艺

2000余片绿松石精密镶嵌

社会功能

天文观测与原始宗教融合

祭祀与部落首领权威象征

王权与国家形态的标志

从上表可见,从红山文化的玉龙,到二里头的绿松石龙,再到仰韶文化的蚌壳龙,这些文物不仅展示了龙图腾在造型上的演变,也反映了古代社会对这一神秘生物认知的不断深化。仰韶文化的蚌壳龙,以其宏大的规模和独特的象征意义,成为龙图腾演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红山文化的玉龙,在继承了仰韶文化蚌龙的天文属性之后,进一步演化出了更为复杂的祭祀功能。其简洁流畅线条和环形设计巧妙地与《山海经》中“烛龙衔火照天门”的神话传说相呼应,而其猪首的特征则体现了农耕文明对自然力量的崇敬。2011年在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龙,与女神庙、积石冢的共存关系,为《左传》中“螭魅魍魉,莫能逢之”的早期国家祭祀制度提供了实物证据。二里头文化中的绿松石龙象征着龙图腾向政治化的转变。如2002年洛阳市偃师二里头遗址出土的这件完整的龙形器物,由绿松石片、玉制铃铛、金箔等多种材料精心制作而成,其龙首设计首次加入了角和须等细节元素,与《礼记》中“鳞虫三百有六十,龙为之长”的描述相吻合。这一工艺上的创新不仅展现了青铜时代手工业的专业化水平,而且通过“龙纹铜爵”、“龙纹陶器”等系列器物,构筑了早期王朝的礼器体系

总之,从仰韶文化到二里头文化,龙图腾的演变历程见证了从部落图腾到王权象征的转变:西水坡蚌龙奠定了天文历法的基础,红山C形玉龙突显了龙的神性特质,并强化了宗教祭祀的功能,而二里头绿松石龙则通过绿松石的精细镶嵌工艺,彰显了夏王朝对龙图腾进行的政治化重塑。这种演变轨迹,印证了当代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所提出的“多元一体”理论:从西水坡蚌龙所代表的中原系统、红山玉龙所象征的北方系统,到良渚玉琮龙纹所代表的南方系统,这些不同的文化系统最终在青铜时代汇聚融合,形成了统一的华夏龙文化。

   端午节的起源与龙文化

端午节与龙文化的深厚渊源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依据近代著名学者闻一多先生的考证,吴越地区的早期端午节实际上是一个龙神的祭祀日,而龙舟竞渡的起源则与“断发纹身以避蛟龙”的原始信仰紧密相连。在古代,人们认为龙是掌管水域的神灵,通过举行龙舟竞渡,可以祈求龙神保佑水域平安,避免水患。同时,断发纹身的习俗也是为了表达对龙神的敬畏和祈求保护的一种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原始的龙神祭祀活动逐渐融入了端午节的庆祝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龙文化。

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出土的蚌壳龙与龙舟竞渡之间的联系,可以从两个角度进行解读。首先,龙舟的造型承袭了史前龙纹的流线型特征。如1991年在广西贺县沙田龙中村发现的战国时期龙舟纹铜鼓,与仰韶文化中的蚌壳龙在形态上呈现出清晰的继承性。龙舟图案所展示的舟首高翘的设计,与西水坡蚌龙昂首弓身的姿态极为相似,这揭示了龙舟设计的灵感源自对龙图腾形象的具体化。在吴越地区,存在“以船为车,以楫为马”的传统观念,将龙舟竞渡视为与龙沟通的仪式,即便在屈原传说融入后,这一传统仍然保留了其原始宗教的核心意义。再如,2013年在广西出土的西汉龙舟纹铜鼓,其上描绘的立鼓击节场景与《越绝书》中“鼓声相应以祭龙神”的记载不谋而合。其次,粽子与龙图腾的联系体现了物质文化的特征。将粽子投入江河的仪式,可以视为对龙图腾献祭行为的世俗化延续,这与西水坡墓葬中随葬蚌壳龙的祭祀功能有着相似之处。《荆楚岁时记》中记载的“以菰叶裹黍米,以淳浓灰汁煮之”,展现了早期粽子的形态,与龙的食性认知紧密相关。在古代传说中,龙被认为是“有角者食素”的生物,因此先民们用黍米作为原料,将粽子塑造成具有“角”状特征的形状,这种“角”与“黍”的结合,形成了粽子的古称“角黍”,并成为献祭龙神的专属供品。因此,2010年在浙江湖州出土的战国时期的粽子实物,其三角锥形制与龙舟竞渡场景共存于同一墓葬,这不仅印证了《齐民要术》中“角黍”即“龙角之象”的解释,也表明了这种饮食传统将龙图腾信仰转化为日常生活的仪式性实践。可以说,端午节与龙文化的深厚渊源不仅体现了古人对自然的敬畏和祈求,也承载了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传统。

东汉学者许慎在其著作《说文解字》中,将龙定义为一种“能隐能现,春分时升天,秋分时潜入深渊”的神秘生物,这与红山文化中玉龙蜷曲如钩的形象不谋而合。《周易·乾卦》中“飞龙在天”的天象描述,在西水坡遗址出土的文物中得到了实物证明:墓主人头顶的北斗斗柄直指龙首,北斗星象与龙形图案的结合,证实了《史记·天官书》中“东宫苍龙”的星宿体系比文献记载早了三千年。这种天人合一的宇宙观,是后世端午节“天中节”称谓的起源。

  

端午节的龙文化与仰韶文化中的蚌壳龙之间存在着深的渊源,这一关系揭示了中华文明持续发展的深层秘密。端午节中赛龙舟、吃粽子等民俗活动,加深了人们对龙图腾的认识和崇拜,促进了社会凝聚力和文化认同感的增强。因此,可以说端午节的龙文化不仅是仰韶文化龙图腾的延续和发展,更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特征的具体体现。展望未来,我们应当继续深入挖掘和传承这一宝贵文化遗产,让龙文化在现代社会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三门峡市仰韶文化研究中心   杨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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