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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初婚》:乡村现实主义的深层思考与担当
王丁强
2024-10-29 14:22:05

   《初婚》:乡村现实主义的深层思考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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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敬,1954年生于陕西省扶风县,陕西省作协副主席,西安市作协主席。创作小说、散文、随笔300余万字,曾获庄重文文学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等奖项。2010年编著中篇小说《手铐上的蓝花花》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2019年所著《新娘》荣获首届“禧福祥杯”《小说选刊》最受读者欢迎小说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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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一部关于爱情的书,主人公在彼此的熟识中心生爱意,却敌不过无情命运下相遇不能相守的遗憾;也有人说,这是书写农村发展变化的曲折故事,以其朴实的存在,生活中的矛盾,意图在书中挥彩出一幅美丽村庄的画卷。事实上,吴克敬的长篇小说《初婚》是以关中西府一个叫谷寡婆的村庄为主线,讲述了三个新嫁娘不同的命运轨迹,深切地反映出改革开放初期农民生存状态和思想变化,并以乡村如何更好地面对和适应社会转型期的真实,来表达出作家对于当下城市化进程中的重重忧虑。对于观察和了解社会现象颇有特色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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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正处于承上启下的关键时期。如同惊蛰,一夜之间连偏僻的乡村也萌动起改革风云。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吴克敬敏感地将《初婚》定位在这一历史巨变的过程中,从最世俗的视角来选取表现点,并逐渐接近历史的深邃,以包容的胸襟,寻找着可供心灵栖息的精神家园。也正基于此,小说真实地纪录了作者对于乡村社会的思考和的探索。从人性的角度,对地域文化进行了透彻解读,写出了属于故乡的情感记忆、主体精神和逆境中努力求生存的艰难。从中也可以知道,西府文化的弥散性始终是伴随其左右的。进而显出了人作者丰富的人生经历和创作个性。可以说,那种厚重、方言土语的底色都是其创作个性的体现。

对于敏感、尖锐的选题,吴克敬并没有去回避历史的真实,而是向着人物内心世界不断展开挖掘。以通过地域文化的体验,不断加强化属于历史与文化的认同感、归属感。吴克敬出生于扶风,是文化陕军中的知名作家。先后干过木匠、生产队长,在城市里打过零工,又从事过十年记者,最后成为了报社的副总编、市作协主席。对他来说,文字中除了本土风情文化和自然风物,还有着他生活中各种难得的经历。丰富的人生经历都逐渐渗透于艺术素养中,让他以乡村生活中的日常状态来表现外部世界变化,将平凡而又有着代表性的故事集于一个特殊的时期和环境中。不断推进着人性的真善美,彰显出浓郁的西府文化色彩,在某种程度上也有着丰富的研究价值。

我们知道,《初婚》中的人物都定位在最基层的农村。小说始终围绕着三位新娘的命运展开情节的叙述与铺垫,全面、真实地反映出三个家庭的真实变化,也从传统理论的高度上明确和梳理出文化的氛围、时代精神。这表现在村支书谷大房、九先生谷正芳等人之间的系列矛盾冲突。本就是一个司空见惯的故事,伴随情节的发展不断扣人心弦。蕴涵着极为浓厚的生活气息,透露出一种特有的理想信念。这部小说具有很强的问题意识,更满足于本土化价值的吁求,对人性的复杂、包容都表现出了源自心灵的诉说,铸就了人物形象的鲜活。从中可以感知到作家在驾驭故事和人物心理方面的强大能力。在我们看来,吴克敬的《初婚》是立足于文化观照意识下的心理需求,衔接起了传统与现代间的文化断层、观念冲突。在小说中,作者并没有刻意追求创作技巧,而是运用他本身所具有的乡村生活基础,融合真实于自然之中,生动地写出了当下乡村现实主义的精神和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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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读出,《初婚》是运用美学的理论方法,以双重的时间线索进行叙述的。我们可以认为一条是基于三位新嫁娘生活与命运发展的脉络。其中惠杏爱新婚遭遇丧夫,艰难中她毅然承担起一个破落家庭的重任;上官乐敢说敢为敢当,不屈服于权力,能够为自己的幸福自由进行选择;任喜过沉着冷静,为利益向恶势力挑战。对比之下,实际是作者用心来体验乡村社会,尝试着通过人性的观照来揭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与冲突。展现出了乡村社会中的善恶美丑,以及女性对于生命的感知。当这种思维理念作为一种哲学思考,逐渐扩散到文学创作中时,那种人为的隐喻便开始淡化,充满着善良、包容,有着对于女性追求幸福生活的理解与期待。最终,三个不同性格的女人从相互猜疑结为患难好友,相互帮扶要在村里发动“卫生革命”,引发三个家庭变化中的矛盾冲撞,这种分离和隔裂是犀利笔法的揭露,是对于生存需求的证明。可以说,这几位女性的塑造已突破了更深层次的思考,用爱和理解无形中联结起人与人之间的共鸣,也寓意着新生代对封闭、沉旧势力的瓦解和融入。另一条线索则是从不起眼的农村所发生的系列变化来看,小说力图对八十年代初期的关中农村变化进行全方位的描摹,意欲表现出一幅社会全景式的农村现实生活。虽然不乏沉重和生存状态下的努力挣扎,但吴克敬直言不讳地用思想传递出女性内心独特的感受,却是对于爱情的期待以及与人相处的理解。这种缘于内心世界的自我力量的挖掘,表达着对于乡村社会文化的认同。于是,从作品中闪现出的清新和诗意,给我们的作品带来了强烈的真实性与现场感。我们知道,在小说这种讲故事的文体中,特别是表现某些现状的现实主义小说,它始终是以沉重的思想变化在写每个人的命运历程。如退休的粮食局长谷冬梅,她的经历和身份奠定了她在村里的特殊地位;右派九先生谷正芳儒雅风度,倍受折磨终不失节气;一手把持着村里的大小事务村支书谷大房作为保守势力的代表,心高气傲却能在面对各种思想的冰融时只能兴叹。这些人物的刻画是留在心灵深处的情绪触动,在生活中有着非常强烈的人物命运感。尤其作者笔下那种分外的冷静客观有着艺术上的创新,更是以诗意的语言在不断强调作品中主人公的自我认同。也正是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之下,吴克敬的小说创作从单纯的摩写进入到更高层次的深思。

与那些先锋性的探索小说对比而言,《初婚》中的深思就必须通过特定的环境来进行表现。这近乎哲学的本源性问题始终散发全书,不仅突破了思维上的桎梏,充分展现出叙事手法的广泛性、多样性,进而开启了对于人性多维度的审视。朴实清新的《初婚》,为我们展示了现实生活中的农村现状,勾勒出一片特定历史风貌下的景象。可以说,如此的架构与设计有着美和明快的节奏感,与书中呈现出的地域环境也相契合,也让这些理解和观照同时推动着艺术作品的发展。众所周知,吴克敬一直力求通过历史的特定时期,审视与其他视角不同的内涵力量。从而完成和掌握创作中的现代主义小说创作技巧,进行民俗化、民间化意义上的传承。传统社会中,现实主义创作并不是有典范意义的抽象类生活,它可能会更关注于生活气息的浓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错综,以及与这个环境相适应的所有变化。于是,在谷寡婆村这个舞台上,各种矛盾和针锋相对的斗争也就应运而生。虽然说它具有通俗的意味,但在某种程度上却更能征服和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这部作品中,还可以意识到人生与命运的多舛,个体向上的无力。从这种视角审视出来的人物简单、真实,能够触动心灵,更能进入到全新视角感知世界。例如村支书谷大房不可一世,却处处要给谷冬梅陪着笑脸;而见多识广的谷冬梅却对谷正芳尊敬有加。这一系列的怪圈,其实也是不同价值观念和道德观念的剧烈碰撞,但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凝结在一个具体的事物上面。

爱由心生。如果不悉心去读这些文字,很可能就不会发现吴克敬其实是个很能写故乡的人。不论是散文还是小说,他的这种擅长大概都缘于爱和熟悉,在长时间的创作中,吴克敬多维而立体的叙事方式逐渐作为一种视角的回归,形成了固有思维习惯、善良纯朴的价值观。表现在作品中则有着深沉、厚重,既呈现着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又时刻关注着最底层的民生,透露出真诚拙朴和浓浓的泥土气息。正如薛保勤先生所说的:“在这个物欲横流、信息泛滥的今天,他始终目光向下,从老百姓的生活和历史元素中挖掘、提炼、反思、升华,以独特的视角将其生动地再现,作品中流着一种难能可贵的声音。”确实,这种风格清晰地传达出吴克敬对于那个时期农村正在发生变化的独特理解。可以说,《初婚》让各色人物都有了一面审视自己生活的镜子,在心灵中求得仅存的一丝安慰。同时,作家并没有在表达中着力去渲染人物的最伤痛处,以此来吸引人的眼球。只是想通过人物和情节的变化来完成故事的高潮。王夫之《姜斋诗话》云:“以乐境写哀,以哀境写乐,倍增其哀乐。”书中在写道惠杏爱丧夫、上官乐离婚这些情节时,作家在冷静中顺其自然地延展着故事情节,表现出真实状态下他的立场与态度。在让读者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同时,也打开了一扇心灵的窗户。这里还要说的是,作者从日常的纷繁场景中所筛选的这些情节,似乎还隐含着诸多情感的表达,让纯朴乡情表现出农村文化背景的深刻,不动声色的致命伤痛。这些充满着现实主义的敏感,有着人物细致刻画下的沉重文化思考。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实主义文学是暴露的艺术,它可以把苦难全部展示出来刺激欢乐中的伤痛。一方面,是农村社会的逐渐解冻,无论是人的观念还是信息的渠道,都比以前有了很长足的进步与变化;另一方面是村庄整体的嬗变,使固步自封的小社会遭受到了强有力的瓦解。这样的的变化是带动农村社会圈的主要动因,从而将探讨人生的笔触落脚在三个女人身上。作者通过这些细节不断化解苦难的沉重,以便读者更容易地接受。因此,这些文字读起来始终有着对故乡生存苦难深刻的现场感。写闹新房时的生动,写祭拜始祖谷寡婆时的各种礼仪,让人恍若处身其中。作为周朝的肇基之地,这些关中西府沿袭至今的文化民情、礼节让人倍感亲切,同时又闪耀着诗性的光辉。可以试想,谷寡婆村之所以要兴起这样的已久久失传的仪式,肯定是作家对于传统文化的逐渐消失所发出的痛心呐喊与惋惜。这些细节的描写应该是非常独特的,它对于人物心理的变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也让环境氛围得以在创作风格中进一步构筑。尤其在对于历史的解读中,吴克敬游刃有余的文字渐然直抵心灵深处,不但完成着他对于故乡,对于曾生存于此的美好回忆,而且还设身处地完成着生命深刻中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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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学的神奇之处,以厚实的笔法在简单中丰富生活,从轻松中感受深沉。并通过系列细节的表现,显现出感动人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作者的现实主义小说创作主要立足于写农村。这和整个陕西军团创作的大方向是契合的,有着创新又不乏传统。此中虽然也有着城市人的行踪,更多却充溢着乡村色彩。这部书中,作者力图用自己的感受来摧毁以往人们对于农村的全部印象,用深刻的变化来诠释全新的感受。如果说这是一种情理下的习惯使然,但更让人觉着这是作者深爱后的结果。比如,作家心中的小堡子就是他容纳和处理事物的固有方式。说直白些就是他对于乡村在社会中的自我理解。从原生态的故事中,作者内心呈现出的是一幅洁净的农村山水画卷。这种自然主义的风貌的创作风格,时刻散发着人性和亲情的气息。为了突出乡村情感的主题,书中还塑造了不少个性鲜明的人物,很好地体现出一种弱者的精神优势,以及属于那个时代环境中所具有的奋斗经历。从创作手法来看,吴克敬描写农村场面时谈不上宏大,却是从基层生活中寻找着最普通的意象材料进行准确呈现,让文字中有着潜在的责任感。这种叙事方法将整个故事划分成一个个的叙事单元,随后对这些单元又加以情感上的整合,更多意义上像电影中的处理方法。他自己就曾在《初婚》后记一中说过:很长时间决定着一个地方的伦理道德的乡村文化,决定着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于是,他在乡村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下,写下这些人如何遵守乡规,如何在生存无望时也要拼命坚守行为准则和道义。”作者之所以要选取写乡村与城市的差距,写从乡村走向城市的人最终向往回到农村颐养天年,享受清寂的快乐时光。确切些说,这是作者以守望者的姿势在观瞻当下农村的所有变化,这种原生态的表现手法是对整体环境进行的描摹,使作品中所描写的对象更有着原始、封闭的一面,但又有着田园般的诗情画意。也让我们明白了一部小说在进行故事的架构时,不但需要用情节来进行配合,还需要用这些景致来增添故事的气氛,使人物还原的更为真实,以利于进一步表现宏大主题时有着新鲜而深刻的思考。这或许是现实主义小说创作的真正价值,即追求的审美意蕴和人性观照。

有人说,每个女孩都是不带翅膀的天使,为了实现一个美好的愿望来到人间。确实,那些直击心底的细节往往不依靠漂亮的装饰,更多是在苦难的隐藏下重新进行美感的发掘。《初婚》中涉及的人物面都比较广泛,上官乐、惠杏爱等人虽身处偏僻农村,但作者在写这种大场景的广阔时,却想尽可能地通过文化问题来反映社会的现象和无形的认同。其中在塑造上官乐的个性和特色方面,充满着饱满、随和、矜持。就如同水样流动的韵律,显现出活泼灵动的美感来。自然,作者对于上官乐的描写和其他几位不同。所以,她的这一形象有着时代大变革初期的萌动。从出嫁那天就身婚纱、旗袍的独立特行,完全可以感知到上官乐的爱美、漂亮,有胆有识。最重要的是她敢于面对和挑战,按照自己的思想方式做事。在这个保守的谷寡婆村,她的超常举动带着新事物的无比光鲜,自然也带来了一种清新的思想观念。面对不断引发的惊叹与议论,她用仗义和善良,用品质和口碑赢得了大家。新旧两种思想的交融和冲撞,最终得以在这样变化的环境下平和相处。

快乐和伤痛是虚幻的。与其他绮丽张扬的作品相比,吴克敬无疑向我们展现出一个民族深沉、坚韧和执着的精神。体现在上官乐身上,那就是为凸显出自身真实的美,以审美的状态去书写心中的喜怒哀乐。上官乐以精心打扮与惠杏爱、任喜过一较高低,从气势上也显出了她的与众不同。虽说这是上官乐的局限与狭隘,但作为女人来说却又是合情合理的存在。当她用文学修养的兴趣装扮和充实内心时,这个聪慧伶俐的新娘不仅仅是打破了村庄的死水一潭,也给了村支书谷大房一剂强心针,让他开始担心儿子能否自如应对。两种思想的再次交错出现,促使着各样矛盾也随之而起。先是文学喜好与农家活路的纠结,让从谷天明和上官乐从私下的拌嘴成为公开的决裂。接着又是上官乐与公公婆婆间观念的无形碰撞到对抗。这些完全是符合上官乐的性格特色的。当初,她高考落榜却不舍文学,不顾哥哥的反对坚持自由恋爱,尤其是用诗来表明心迹和态度更是让人惊叹。也是,她的出现起初给人感觉有些突兀,可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又觉着入情入理。这也就说明了她为什么嫁入谷寡婆村后,仍时时要用文学来表现她的清高与执著。所在这些都孤立着上官乐成为大家眼中的异数。当惠杏爱死了丈夫时,她自知无力相助,便接连写诗来表达内心的同情,以至于在反复的朗诵中泪水满面。上官乐的如此性情是发乎于心的,不掺杂任何的造作。可她这样的性情化的举动,根本就无法融入农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中。她渴望真爱,想以浪漫的文学来牵引心上人的心灵红线,却在情感的冲突中依然失败。也只有文学始终伴随着她不离不舍,成为了上官乐应对外部阻碍的利器,衡量爱情的天平。

命运对上官乐来说是幸运的,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肆意施展个性,凭借乐观主义的道德情感融入到乡村世界的图景中。她支持云小兰改嫁,拒绝见来村里视察工作的副书记哥哥,当发现与丈夫没有共同语言时,又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去。当然,她的举动也有着自身的不幸。我们可以把上官乐想象成为一种有着完美要求的人,只是她所生活的环境并不允许她去追求诗意生活和理想化的生存方式。于是在这样的真性情下,势必会激起各种情绪的对抗,也将她不断地推向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世界的本原是什么呢?它是否会因为不同的解读而被赋予各种各样的深刻含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从思想和政治意识形态来进行着判断。确实如是,上官乐的性格中始终透着她对于人生的真实认知。那种完美与清醒中有着彻骨的疼痛感,也有着向上的进取心。所以,上官乐选择作为谷铁柱的助理时,也隐喻地表达了她和谷天明婚姻的终结。对于美好爱情的呼唤,让人不由相信真正的爱情可以战胜任何懦弱与偏见,可以包容缺点和过去,也可以很快地进入到主题的思考中。平添了几许淡入心境的感悟,彰显了默契,婉转地表达出她和谷大房对抗的胜利。小说所表现的视觉效果,其实是将私下抵触的谷大房和谷冬梅放置在公开的对立面,让一向盛气凌人的谷大房吃哑巴亏,也和故事开始时的高调嫁娶形成了强烈对比。上官乐对于爱情的貌似叛逆,实际上却是在不断寻觅和维护着真爱,处处有着浓厚的生活感情基调。特别是通过上官乐对爱情的追寻,映衬其他几位新娘对真爱的向往。泰戈尔说:“相信爱情,即使它给你带来悲伤也要相信爱情。有时候爱情不是因为看到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才看到。”每位新嫁娘的结局虽然不尽相同,却都在上官乐的影响下开始追求,无形中便获得了尊严和多彩的生命,或许这才是本书的魅力所在。作者写农村并不仅仅是满足对农村未知领域的引导,更意味着已经选择了一种进入的途径和方式。这样以点代面的效果,更多地反映出时代的变化强潮,说明了正在逐渐解冻的封闭和保守。所以说,爱情就像一朵朵绽放的花朵,不论是上官乐和谷铁柱的相知、云小兰和谷劳劳的坚守、惠杏爱和陈增强的生情,甚至包括豆菊芳、谷冬梅和九先生谷正芳之间的爱慕,都是作者意欲用细节来表现情感的压抑和保守的思想正在融化。如此丰富的情感是让人感动的,而且又处于这样的一个小村庄。于是,笔下的爱情便多了一份温情和色彩。这样的表现手法并没有类同与琐碎,却设身处地多了对人物命运的关注。这应该也是作者的关注点之一,通过人物角色不断追寻的幸福,来实现对人的生存、人的尊严等与社会相关的问题的呼吁。从另个层面来说,这所有的美好理念,并不会因为高尚或质朴就会受人欢迎。可能会有读者对吴克敬的写作感觉太土,与当下的城市生活有太多的差距。但作者又何尝不知道呢?他选择这样的题材,其实是想从精神上探寻生命的基本价值,诸如道德、乡村文化等。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与实现个人的最终目标。换而言之,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农村社会的保守,并非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却让爱和包容有了温暖的处所。但这就是现实农村的生存状态,有着太多的困惑和压力。这也和作家自身心灵的深度密切相关,使上官乐这些人的形象获得了更为丰富的价值意蕴。当然,也不能完全依赖上官乐改变观念来背负全部责任,她只是一个敢说敢为尽着全力为自己理想努力的女人。所以,在直面种种社会现状之后,如何书写生厚困境则成了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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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痛苦且美的《初婚》中,作家以内心的丰富精心塑造着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融爱情、言情等诸多元素来满足创作的欲望。让有着美感、诗意的细节化解学生的苦难,使之更容易为读者接受。在完整的小说结构之中,人物命运的结局都有着作家对当下生活的体验和把握,有着作家对“三农”问题的忧患与思考。实际上,这也是对于农民生存状态的反应与探寻,完全真实呈现思想的独特表现。

所以在现实的世界中,各种人物在环境中的表现总有着生死、贫困等现状。但难能可贵的是这同作家的生活经历密切相关。难得的经历见证着作家对于改革初期的历史过程了然于胸,这表现在创作中也自然而然便成为了一种优势。可是我们有多少作家愿意苦难并进行有效的表达呢?真实的面对超越了平凡的力量,作者向读者展示人生的意义的同时,也告诉我们必须要学会和适应所有的变化。值得一提的是,九先生谷正芳总会在心烦意乱时拉二胡以求得解脱。作为全书中不可忽视的亮点,用音乐来拉近心与心的距离,既是作者内心的自我营造和陶醉,又与主人公的情绪变化丝丝相扣。不论是急促还是婉转,文字中的色彩都能透露着作者的精心安排。音乐作为渲染气氛的语言,它出现不是随意为之,定然有着自己的特殊作用所在。这样的细节足以让人落泪,这样的处理方式也使得全书以诗词的美感承载堤岸丰富的内容,洋溢出真诚的人性之美。富有文学张力的细节,进一步确信了九先生内心与他一生都有关着的关联。颇有深意的音乐,让书生义生的九先生与周围始终保持适当距离,这或许是传统文化人内心苦闷时的宣泄,又是往事回溯中的记忆。我们知道,二胡这种传统的乐器,代表质朴宁静、意味深长。在各种不同的场景中都沾染着民间化的气味,从中可以感受到乡村文化的朴素与泥土芳香。当二胡声缓缓拉响,难免会有那漫长而真实的困惑与压力。虽然如此,老人的无比坚韧还是让我们领略到了他对于传统文化的坚守。这也是作者在进行情感疏导得以让谷正芳的忧郁、神秘和无助借助委婉的形式抒发、排解。

音乐对创作的启发,试图揭示这个有着清高者的内心世界。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老人所保持的洁操,不只是安贫乐道的满足,不为世俗改变的安慰,而是要为读者提供一个积极思索与探寻的丰实空间,来发现传统变化所具有的影响力。如果说还有着另层意味,那就是谷正芳在文化革命期间虽然受尽折磨,却终不失美好情怀,懂得发现美欣赏美体验美,让人进一步意识到那段混乱岁月的审美表达。这段特殊人文情怀和艺术境界,更多地被赋予了意象的升华,成为了书中的特殊象征。所以,上官乐的离去注定要成为《初婚》开放式的结尾,让读者对于这些生活在农村,都有着新思想的女人们的命运还得继续跟进和思考。有时也想,她们的人生历程到底是何去何从呢?是用心找寻真诚的爱恋呢?平常是甘愿这样平庸地生活?是为了一个人要如此地生活,还是要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呢?设身处地,这是每个人都会考虑的实际问题,也是那个时代的人所必须面对的。着眼小处来写当下社会的农村生存现象,归根到底是人对于基本生存和小人物的命运关怀,闪烁出一种对于生活对于自由的热爱。作品中隐含着的从容也让读者明白,就是这样一种简单的爱足以滋生出活下去的勇气

吴克敬能够提到这些问题,无疑充满着感人的力量。但他给出的答案却不清楚,这便让作品少了许多批叛的味道。而性格中叛逆的上官乐选择离去,并不是代表她的觉悟。她这样的形象作为城市与农村的联结或者契合的纽带,其实内心中也是非常薄弱,很容易就被传统观念打破。

顾彬说:“所有的故事都已经讲完了。故事不是很重要的,语言才是最重要的”。语言既然如此重要,那么感人至深的小说更需要用独特语言来加以衬托。在《初婚》中,吴克敬妙趣横生的话语方式,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无疑呈现出西府语言的个性特色,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关中农村的风情风貌。可以说,类似白话的口语,常常是寥寥数笔就使人物形象淡然而出。使他在西府语言的运用上取得了较大成就。借助方言和地域文化所实现的独特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有着无限的张力的同时,也在《初婚》中联结起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从《初婚》中,我们发现作家的语言同其浓厚的成长历程、乡土情结的缠绕有关,更契合着民族的情感。从表面上看,这部关于农村题材的小说充满着现实主义的风格和气息,把西府的地貌、文化、民俗等元素注入了故事的叙述当中,在生活的复杂性赋予了更多实际意义。众所周知,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无比向往和渴望,无疑都源于内心真挚的爱恋。这样的情感也可以视为吴克敬所要表达的主题,使得真实感情在瞬间产生心理共鸣。实际上也可以理解为作家对农村生活经历的怀旧,对于关乎农民生存的“三农”问题的解析和另种表现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种现实主义文学更能展现和暴露社会的阴暗。缺少了苦难和蕴藏着苦难的伤痛,依然可以从人物的内心中感受到变化和快乐所在。当然,吴克敬并不是全部把苦难展现在读者眼前,他更喜欢含蓄地表现这些富有情趣的细节。比如上官乐踩牛粪、闹新房等,都是非常符合农村人的心理表现的。作者饶有兴趣地写活了这些,也把隐藏在内心中的伤痛以深沉和富有冲击力的手法加以表现,产生出感人的力量。可以说,这些生活中的诸多琐碎,往往是靠着直击内心的细节来表现的,有着对于读者内心生活的丰富审美表达。作者从熟悉的生活中寻找最为寻常的表现方式,进一步挖掘各种元素,从其中的美感和诗意中让人渐然觉察生活的最终本质,这或许是作家必须要面对有问题。从生活经历来看,作家最初的世界观应该是在农村形成,他笔下农村形象的描写便分外有着身临其境的感觉,时时处处都跳动着生命的律动,感染着乡村浓厚的气息。体现在语言的驾驭上,更是完全充分体现出了民间化、方言化的风格,即融方言、俗语、粗话和调情于一体,又有着城市化的书面表达和诗歌语言的浪漫。可以说是表达出了作家敢于面对“俗气”的真实。在农村生活的实际真相面前,上官乐和任喜过在村里的街巷里走,因为无意踩了一堆牛粪惊了拴着的大犍牛。牛带着缰绳四处狂跳,两人却疯着从四散的人群中跑出来。上官乐不知道任喜过为什么笑,就问:“吃了喜娃她妈的奶咧?你笑,你笑。”一句“喜娃她妈的奶”顿时倍添了农村原生态的生活风味。这些本是关中农村中很普通的口头俗语,意思是说人莫名地开心高兴。可对于不熟谙关中方言的读者来说,就会产生误解,也有可能具体到某一个人身上。这样的词语很多,再比如说把屁股称为尻蛋子,把接二连三称为连折等。与此同时,书中另种表达方式又类似于正话反说,如惠杏爱被谷门栓箍住脖子说:“大姐好漂亮啊。”杏爱摘着小家伙的手说:“瞎说烂舌头。”这样的对话实际上是表现杏爱受人夸赞后内心油然而起的喜悦,但她却故意要以赌咒发誓的样子来掩盖内心的无比狂喜。这其实也是关中人的一种处事态度和内秀的真实,让语言有了内在的张力,也大大浓缩了生活的内涵。这些语言通常在农村的使用中极为广泛,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对读者有着很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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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心灵世界的外在表现,也是作家最终所要表现的价值。吴克敬《初婚》中的语言还表现在极富有人性化的感情色彩。“谷门墩黑沉着显得板滞的脸,丢下锄头,去灶房端了个大老碗,圪蹴在脚底上,呼噜一口,呼噜一口,像是和饭生着气似的。”这种口语化的描写有着入木三分的效果,一笔笔很快勾勒出了人物性格的心理状态,很容易营造出农村生活的新鲜气象的诗性粗犷的空间来。可以想象,谷门墩应该是那种粗粗壮壮的农村后生,在一连串的动作下活灵活现写出了他能吃能干、木讷少言的形象,让读者很容易将这个人与名字联系在一起。这些语言的使用,让作家很好地将题材与内容进行了有机结合,进而传递出更为广阔的思想内涵和诸多的传统理念。此外,《初婚》一书中还有着许多重叠式口语的运用,如盆盆子,包包子,罐罐子,读起来叠韵上口,还透露出乡村深厚的生活氛围。更为重要的是让乡村时空环境更为真实可信,有着一种别有的亲和。在现实意义上,这样的写法可能更容易引起人们对于故乡的怀念和儿时的种种记忆。吴克敬的语言特色运用,重要之处是极力营造出了关中西府浓郁的风俗人情和生活现状,而这无疑是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继续。能够从这样的乡村文化中不断获得着精神的支撑,也使得作家在书中深刻而有着感触地提出了乡村是人的精神的最终皈依地的思想。这种精神的印记其实更具有着现实主义思想。

如果从叙述语言方面来说,《初婚》中有许多的场景似乎是因应作家的思想意蕴和情节的发展而设定的。这从贾桂仙讲述谷冬梅、谷正芳叙述谷寡婆的奇异经历中就可以感知一二。自然这样的经历并非隐喻和谶言,却处处都散发着传奇色彩。这种创作很重要的原因,在处理上最终揭示了人性的变化。使得写作更易深入人物内心。我们知道,小说只有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下才可以完成内在逻辑的设置,作家选择落笔这样的环境,是想在熟悉中进行艺术水准和思想深度的挖掘,以便有机会表现当下农村的全貌。如此说来,作家在《初婚》中是不是要刻意去展现这种语言技巧呢?其实也未必全对。只是这些当地语言的运用和完成,有着对人物心理全方位的刻画和把握,才得以从本质上找到了一种情感的归宿和对复杂人性的拷问,感知到一种真诚而自信的力量。

这样的语感虽然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描写,可是读后生动有力,容纳着巨大的信息。更为关键的是全书统一的语感和艺术表现,使这个古老、封闭的村庄始终保持着古朴面貌。生活在村庄里的人老实木纳,对外界事物新鲜好奇。他们既渴望了解更多的未知,又有着探寻中的茫然。从而让这些元素都成为叙述的节奏感。让作家思想情感总在不经意中有所流露,强化了人物形象的饱满与张力。

卢梭在《论物种起源》一书曾以徽章来类比语言。他说徽章的丰富寓意比语言的乏乏说明更为可取。结合《初婚》,就会感觉到吴克敬的思想细致活跃。他对于人物质表现是由个体、家庭进而上升到民族史的叙事构成。这样的创作总是于有意无意中用语言来增强故事的可读性。使其更具有强烈的地域色彩,凸显出关中西府浓厚的文化。从全书来看,不能说他对于语言的运用一定很到位,很精炼,但在需要表现的环节方面却丝毫不含糊。那种错落有致,轻重缓急,都可以表现出作家驾驭语言的特殊能力。比如在祭拜谷寡婆画像时,为了强化肃穆庄重的场面,他更多运用简捷有力的语言,很快勾画出当时的环境氛围,颇有种心理回归的意味。从而在基于内涵的基础上完成了表现内容的丰富变化,也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完成乡村文化传统的重建。这一段描写中,每个人都不论辈份要听从贾桂仙的现场指挥,并不繁琐的仪式其实是文化的真实存在与逐渐回归,是不断更新的思想和理念过程,从而赋予了作家现实主义的写作心态,也获得了一种认识历史的个人意识形态。

最后,我认为要从更加充分的意义上来认识这部弘扬农村改革题材的小说。长期以来,乡村文化作为人类精神的写照,在纪录下时代和历史声音的同时,开创了一种表现众生形态的宏大视野,也提出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这些问题对人性方面做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如何关注农民的心路历程?如何展现人性的嬗变、历史规律?从乡村的历史文化的意识形态来看,要表现苦难和独特的人文情怀,作者必须要有敏锐审视,诗意思考和人性的开拓。这种原因主要是几千年封建社会的延续,以致于大家只能相信村里德高望重、有权有势的人。老支书谷大房在村里说一不二,几乎是无人敢于挑战的权威,这些都形成了众人察言观色的习惯。上官乐的不经意出现打破了这种种弊端,最终也在悲剧的结束中重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吴克敬将这种等级观念和思想的忌恨进行了表现和批判。所以,上官乐的离去不但使谷大房无语,也验证了他对新生事物的敏感。另外,三个新嫁娘也打破沉闷,努力实现着属于自己的梦想。毫不隐讳地告诉读者,在社会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每个人都要尽快适应并解决“三农”所带来的系列问题。谷大房性格中不可一世的高傲,必将导致他的尴尬收场。与谷大房不同的是谷冬梅,她有思想,支持上官乐、任喜过等新生代这些进行改革。不但要让自个先富起来,也要带领着全村发家奔小康。从一潭死水的新旧思想冲突,谷寡婆村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这大致也反映出中国社会的那段现实。相比之下,人们更向往于谷劳劳、惠杏爱这样通过勤劳致富的先进。我认为要更好地开发、利用传统文化中的信仰、智慧。从中国社会的现状来看,由于长期受儒家思想影响,这些基层社会必然充满着“修齐治平”的思想。对于作者来说,现实主义的手法描绘出了谷寡婆村新老二代人的思想交锋,在朴实文风与故事情节的感动中进一步探寻着民族性格,为清晰认识民族情感开拓了全新的视域,突显出本民族的独特文化传统。一系列的交锋下是作者真实面对现实,承载许多美好理想的期望,从中既可以了解到文学与现实之间的维度,也深切在感受到底层社会的生存困境。作者通过笔一一切开西府谷寡婆村的真实,表现出的都是那个时代变迁中的躁动不安。虽然如此,作家却始终自觉而坚定地进行着生命体验,反映着农村的变化风貌,用爱的价值尺度来诠释生命和人生的意义,这恰恰也是全书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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