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孜不倦地寻觅
献给伟大的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
(二)
田闻一
惊天地泣鬼神的滕县阻敌战
1938年3月15日的夜姗姗来迟。在最后一线落日的血色光照中,旷野上,在寒风中抖索的小草,似乎为了减少目标,将软软的身子尽可能伏在地上。往常这个时分,天上成群的归鸟,这时也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滕县和周围一线五十余里的范围内,所有的山川河流旷野,全都凝神屏息地谛听着、揪心地等待着什么。
这是敌我大战的第二天。
悉数由川军组成的第二十二集团军不足一师,只有4000余人的122师,在41军代军长兼122师师长王铭章将军率领下,在战略要地滕县成功阻敌两天。他们的阻敌任务是三天。他们面对的是日军精锐部队中之精锐;不仅敌众我寡,而且在装备武器火力上,122师更是处于绝对劣势,而仗打到这个份上,足见川军之能打,也可想见这仗打得何等惨烈。
川军不同于蒋介石的中央军,是杂牌军中的杂牌军,不要说装备火力无法同中央军相提并论,就是人数也要少许多。中央军是三三制,即一个师三旅,一个旅三个团……以此类推;杂牌军是二二制,纵然如此,杂牌军一个满员师也应该是8000人。而有“虎将”之称的王铭章将军临危受命,率半个师的兵力,在177师配合下,把气势汹汹而来、一路之上没有败局、急着去参加台儿庄会战的这支人多势众、火力强大的日军打得无计可施,焦头烂额,止步不前。
作为侵略军,日军哪怕是这支进攻滕县的精锐部队,无一例外地害怕夜战。因为一旦进入夜间,他们就成了瞎子、聋子。随着夜的到来,日军停止了进攻。骤然间,这个漆黑的夜晚,静得可怕。
这个时候,王铭章接到属下177师师长陈离的电话。
“代军长!”陈师长刚刚这样称呼,立即被王铭章纠正,“还是叫我之钟(王铭章号之钟),这样亲热些。”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地方,官高一级,犹如泰山压顶。好些人明明是副职,却都希望被下属称为正职。然而,作为代军长的王铭章将军却要下属这样称呼他,说明他人品的高贵。
电话中,陈师长简明扼要地对主官作了报告:177师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请示下一步作战任务。
“你现在手下还有多少官兵?”
“加上受伤的,最多还有两三百人……”177师是满员师,现在只剩下300来号人,可见两天来,打外围阻击战的他们打得何等惨烈,伤亡何等惨重。
“怎么,你也受伤了吗?”王铭章是个细心人,电话中,他察觉陈师长受了伤。
“轻伤。”陈师长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右腿被弹片擦了一下,不要紧!”
王铭章略微沉吟,果断地说,“趁夜,你把剩下的兄弟们带出去。”
“我把弟兄们带出去,你怎么办?”心知肚明的陈师长请战,“龟尾寿三这个鬼东西明天肯定找你拼命,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我还是把弟兄们带进来吧?”
“你不要管我的!”王铭章斩钉截铁地说,“你把剩下的弟兄们带出去!所剩的兄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给我们川军多留点种子。”听得出,王将军的语气中有破釜沉舟的悲壮。
“放心,人在城在,滕县再坚守一天两天绝无问题!”王铭章将军尽力安慰陈师长,“我刚才接到孙(震)总司令从临城(现在的薛城)打来的电话,说是委员长来电赞扬我们二十二集团军整体打得好……总司令同时转达了委员长要我务必坚守滕县三天的命令。
“孙总司令还说,委座已经命令汤恩伯军团支援滕县,汤部王仲廉军,明天一早就可以赶到滕县。如果这样,我在滕县就不是坚持一天两天的问题,而是可以同汤部王仲廉配合,打日军一个两面夹击,来个中心开花!”
“那些中央军都靠得住吗?!”陈离师长再次提醒王铭章将军,表示了他的担心。
“靠不靠得住都没有关系!”电话中,王铭章将军这样表示,“我已经做好最坏准备,如果实在不行,我全军上下与城共存亡就是了。总之,我保证完成阻敌三天的任务,不辱使命,不辱我川军声誉!”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透出一种坚决,“陈师长,执行命令吧!”
“恭敬不如从命。”虽然看不见人,陈师长说时将身子一挺,给王将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沙哑着嗓子,“之钟兄,请你们保重!”说时挂了电话。
深夜时分。做好了明天战斗准备的王铭章将军,骑上他那匹雪里红战马,带副官李绍坤夜巡。两匹战马前后相跟。这是一个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城外,日军不断升起来的一颗颗照明弹挂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是骷髅的一双双眼睛,在远方竭力向城里窥视。一路而去,只见城内老百姓大都撤了;环城高而厚实的城墙上,锯齿形的城堞间,晃动着部队紧急调动,进入作战位置的身影……让王铭章将军特别感动的是,好些坚持不撤,留下来与川军共同战斗的居民,正在给忙碌备战的部队送去吃的,喝的……到处热气腾腾,游动的火把夜色都烧薄了。
估计明天战事最烈的东门,王将军一眼看到了周知然县长带着一批同仁在忙碌:他们把一只只沉重的麻袋垒到厚重的木门上去,防止明天日军用大炮轰开城门或是让坦克冲进来。
王铭章将军翻身下马,叫了一声周县长。周县长应声抬起头来——毕业于金陵大学的周知然县长,三十来岁,高高的个子,眼睛很亮,很英俊,穿一身麻灰色中山服,不像个县长,像个大学生。周县长就任时间不长,但他的政绩,他的清廉,他的爱国爱民,有口皆碑。
前天,县里人大都疏散完毕,封城之前,王铭章将军对周知然说,“周县长,你的任务完成了,职责尽到了。守城是我们军人的事,不是你县长的事,你请去吧!”
“不!”周县长断然拒绝,“守城是你们军人的事,也是我这个滕县县长的事。自七七事变以来,只有战死的将军,还没有战死的县长,请以我始!”
这一切,让王铭章将军感动,不禁想到日前国民党滕县县党部书记长焦木山在他面前告周县长的状,说周以然是个共产党……结果,日军还未打来,焦木山这个家伙比兔子跑得还快。
他问周县长,这些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有的是沙石,有的是盐。”周县长说,“我们将城中库存的二千多麻袋盐全都用上了。”
盐,在当时是一种极宝贵的物资。平常日子,在一些偏远山区,商人往往用一小坨盐就可以换回一张很珍贵的兽皮。有的穷人家,每顿吃饭,舍不得放盐,将一坨盐巴用细绳拴着,放到锅里去跑一下而已。
王铭章劝周县长把这些宝贵的盐留下。
“非常时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稀薄光照中,周县长用手指着城墙上那些川军刷上去的大标语“生在四川,战在山东,死在滕县!”
“打倒日本鬼子!”
“我川军一日不驱逐了日本鬼子,我川军一日不回川!”说,“你们川军那么远来打日本,命都可以舍,我们当地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与周县长们告别后,王铭章带着副官李绍坤继续夜巡,他在心中算了一笔账:滕县虽说没有台儿庄大,也没有台儿庄那样多可以用作依托作战的坚房石垒,但是从防守的角度看,滕县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要塞:环绕四周的城墙,一律高大结实,基脚足有五六尺厚;一个个棱堡,大都是用大石头建造、垒起来的,坚固得炮弹打上去,也会像核桃一样弹回去。守城的官兵虽说只有4000多人,但相当精锐,大都是随他转战多年的百战精兵;官兵们士气高涨,作战经验丰富,弹药也够。
如今,他的部队,在武器装备方面也有相当提升。出川时,川军用的那些打兔子都不行,老掉牙的川造步枪,已经全部换成了国产中正式,这是现代化步枪。中正式同日军用的三八式步枪相比,不仅不差,上了刺刀同日军肉搏还占上风。
川军最擅长使用的木柄手榴弹足够,这是川军的一大优势。这种手榴弹,性能比日军使用的手榴弹优良,年前在淞沪大战中,杨森部与日军在进行巷战时,一个叫李志忠的士兵,用14颗手榴弹炸死日军70多人……川军这项本事最让日军闻风丧胆。在单兵作战技能上,他的这支百战精兵也不输日军,哪怕是日军这支精锐中的精锐部队……还有,如刚才电话中集团军总司令孙震将军说,前来支援的汤恩伯王仲廉军,明天一早果能赶到,那就太好了。
抗日名将王铭章将军的属下们,右排从下至上中间第五人为李绍坤(李小荣 供图)
打得日军摸不着北
3月16日天刚亮,龟尾寿三孤注一掷,急火攻心,指挥日军铺天盖地地攻城。这是最后一天。可是,让素称“皇军之花”,一路之上尚无败绩的指挥长龟尾寿三不解的是,如此猛烈的进攻,钢铁的海洋,对这支守城川军如同隔靴搔痒。这支人数不多的川军太能打、太抗打!
龟尾寿三发现,他的炮火虽然猛烈,但狂风暴雨般的炮弹落到坚固高大的城堡上作用不大,飞机反复轰炸也不行,飞高了投不准,飞低了又容易被打下来;有两架飞得很慢的黄翅膀轰炸机,就是被川军从城上用轻重机枪活生生打下来的。
特别是,川军的手榴弹阵厉害,使得出神入化,大批手榴弹从城上落下来,像长了眼睛,落到躲在坦克后面进行集团冲锋的日军中,将日军炸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坦克也冲不进去,被打掉了好些。
中午时分,日军停止了进攻。骤然间,城外出现了可怕的沉默。
这不正常。王铭章将军心细如丝,为了做到知己知彼,战场上总是身先士卒的将军,想爬到离指挥部不远的电灯厂那根高高的烟囱上去观察敌情。心细如丝的副官李绍坤看出了这一点,说一声“师长这不行,危险之至,师长请看我的!”说时,他抢先一步,上到烟囱上,两手轮流把着烟囱上一格一格的铁扶手,脚步跟上,蹬、蹬、蹬;身捷如猿地很快爬到了高高的烟囱顶上。李绍坤没有想到,他刚上去,时年45岁的王铭章将军也跟了上来。高高的烟囱顶端,是最好的瞭望点,这也是敌人没有想到的。王铭章将军侧躺在烟囱口,端起手中的望远镜望下去;而视力很好的李绍坤,凭目视就看清了,在直线距离不到三千米的城下那个安全地方,借着头上大树的掩护,骑在一匹雪白如银高头大洋马上的龟尾寿三,好像有了新招。他那张猴子似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狞笑,对簇拥在他身边,骑在马上的官佐们得意地说着什么,布置着什么,东比西划,有的军官仰头枭笑起来……
王铭章青铜像及文字介绍(2021年10月31日蓬州闲士摄于成都市新都桂湖公园)
“咦!”李绍坤指着龟尾寿三骂,“这龟儿子东西肯定是打了啥子毒条(四川话,毒计)!”
“是。”王铭章幽默地说,“你看,这龟尾寿三像不像我给你讲过的‘狼与狈’故事中的狈?”
“像。”将军讲的这个故事,李绍坤印象很深。王铭章是个博学的将军,也很风趣,闲时爱给下属讲故事。这故事说的是:一个黄昏,一个打柴的樵夫从山上回家,在旷野中被一群狼围住了。樵夫急中生智,将他打的柴,从两个大箩筐里尽皆抖出,堆成一座高高的柴山。他爬到柴山上,手拿扁担,让在下面围着他转的狼们无可奈何……僵持了一会,狼们开了一个会,派一头狼去驮来一只四不像的东西。这东西很怪,像狼,却比狼肥,奇丑无比,不能走路,这就是“狈”,它是狼们的狗头军师。“狈”对围在它身边的群狼们鬼鬼祟祟耳语一阵,于是,群狼们这就小跑着,有组织上去,将樵夫所站的柴山上的柴,一根根衔去,很快让柴山摇摇欲坠……此计很毒。幸亏有人及时赶来,赶跑了群狼,捉住了狈,化险为夷。
“师长!”李绍坤很能领会将军的意思,他用手指着远处,在多位军官簇拥中,骑在漆黑如炭东洋大马上的龟尾寿三,说,“早就听说这龟尾寿三是个人精,我将这拿主意的‘狈’打了!”
“怎么打?”王铭章说,“这么远的距离,未必你一枪打得中他?再有,你一枪打出去,日本人的大炮还回来,那是一个什么情状?”
“师长,算我的!”李绍坤满有满握地说,“师长请下吧!我们下去说!”
“好吧,我今天就要看你李绍坤搞个啥名堂?!”将军先下。就在李副官下到最后两格时,他伸手从迎面而来的弁兵手中提起他手里的三八式步枪,说,“兄弟,把你这支三八大盖枪借我用一下。”说时转过身,右手执枪,左手扶铁梯,一溜烟再上去。他之所以要用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枪,一是这枪是从日本军手里缴获的,他要用日本人的枪来敲“龟尾寿三的沙罐(四川话,头)”,二是这种枪,有效射程达四千余米,射击精确度很高。
王铭章将军想制止来不及了。“绍坤!”将军亲热地叫了他一声,要他注意!将军不无担心地举起望远镜望上去,只见李绍坤站在了铁梯的最上一格,来了金鸡独立——左脚在铁梯的最后一格站定,右腿从铁梯的一边挽过去,固定住身体,身体略微后仰,就像在演高空杂技似的,出枪、瞄准、觑起眼睛,三点一线——只见他用右手和食指轻轻扣动扳机。“咔——嘣!”清脆的二声,前抑后扬,只见开了枪的李绍坤还注意观察了一下,这才返身快速下来。
“师长,快离开!”就在李绍坤刚下来,大声呼喊时,日本还击的两炮,将高烟囱打得四分五裂,幸好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师长,龟儿子尾龟尾寿三这个‘狈’被我解决了!”李绍坤见师长毫发未损,高兴极了。他说,“我是亲眼看到龟尾寿三的‘沙罐’被我一枪打得对穿对角,从马上栽下去的,死了!”
“绍坤,你硬是得行!”王铭章伸出双手,紧紧抱着李绍坤,上下检查一遍,见李绍坤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李绍坤击毙龟尾寿三,立刻引起攻城日军的混乱,争取了一些时间。但是,虽然主将折阵,但毕竟这是支相当精锐的部队,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李绍坤与家人合影(田闻一供图)
很快,日军改变进攻方式,变遍地开花为重点攻击。这手厉害,让守城川军防不胜防!最先东门城墙被轰垮一个缺口,大批日军疯了似的趁势往里冲、突;守城川军拼命堵,加上王铭章及时派去援军,终于堵住了。心痛的是,在东门护城的周县长壮烈牺牲。
日军的进攻忽东忽西,有一种特别的狠劲。午后,西关突出的一段寨墙,在两个小时中,落下日军炮弹三千余发,寨墙被轰开了一个二十米宽的缺口。守军虽然死伤累累,但守得顽强,前赴后继,守住了。日军加大火力,集中轻重机枪数十挺对准缺口猛射,掩护步兵攻击。缺口两边的川军改变战法,避开火力,枪也开得少。日军以为这处川军伤亡殆尽,开始冲锋,又被突然冒出的川军打了下去……这时,暮色初起。日军输不起了,从来不夜战的日军,这夜没有停息,就像一条疯狗,咬住人就不松口。各处战事都紧,王铭章将军的预备队全部用完。午夜后,东关缺口处,日军约五六十人攻了进来。守军营长严得平身边只剩下不多的几个兄弟且大都负伤。伏在瓦砾堆两边的他们,头缠绷带,军衣褴褛,已看不清面目;血迹斑斑且被战火硝烟熏得黢黑的脸上,只有两颗仇恨的眼珠在转。严营长做了个手势,弟兄们会意,暂时隐忍不发,将摆在面前的多枚手榴弹一一揭开盖子。当日军进到眼前时,“给老子打!”营长严得平一声喊,率先将手榴弹扔出去,轰轰轰、轰轰轰!顷刻间,接着而致的二三百颗手榴弹同时扔向敌群,爆炸开来,威力无比,冲进来的日军遗尸五十来具后,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而回。
日军的多点强攻一直继续。午夜后,滕县险象环生,城墙多处被炮火打穿,到处千疮百孔。王铭章还在率部坚守、坚持。
守城的第三天即将过去,任务已经完成。如果这时候,王铭章将军率所剩不多的兄弟们退走,也是应该的。然而,为了给即将开始的李宗仁将军指挥的台儿庄大战尽可能多一些时间,他们豁出去了。
在打成一锅粥的深夜时分,进攻的日军又突然停止了进攻。饱经战阵的王将军知道,如同一对拳击场上的对手,在做准备给对手作最后一击时养精蓄锐。
嘀、嘀、嘀!这时,在王将军权且作为指挥部的电灯厂地下室里,孤灯一盏如豆。知道局势已到最后关头的王将军要收发报员向临城的总司令孙震发报。在发报中,将军表达了他不惜牺牲,明日继续率余部坚守孤城,与城共殉的决心;同时询问战区情况,以及前来增援滕县的汤恩伯军团王仲廉军,明日是否能赶到滕县?如能,王部赶到滕县的具体时间云云。这是王将军唯一的希望和期望了。
昏黄的灯光下,李绍坤发觉,将军一下瘦削了下去,素来讲究军容严整的他,军衣上裹满硝烟,多处弹痕累累;特别触目惊心的是,一颗敌人的子弹擦着将军的腰部打过去,子弹打进军服,斜斜地在后背上拉出一个大大的口子,如果这颗子弹再偏过去两公分,就直直打进了师长的胸膛,后果不堪想象。将军别在腰上的手枪套是打开的,露出里面那只铐漆锃亮、小巧玲珑却杀伤力巨大的柯尔特手枪,手枪是上了膛的。灯光在将军那张五官清楚的宽盘大脸上摇曳。将军显得很沉着,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将军高大,冷静如山,只有一副大刀眉不住地抖动,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将军一边看着收发报员收发报,一边从军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掏出最后一支烟叼在嘴上。李绍坤用打火机打燃火,给将军点上了烟。将军平时是很少吸烟的,这会儿却狠狠地吸上一口,猛烈地咳了起来。
孙震将军回电了。
回电中,孙震将军简略地告诉王铭章,二十二集团军所属部队,此时正在沿临城一线浴血奋战,尽可能打击、迟滞整个日军矶谷师团对台儿庄的进攻步伐。孙震同意他继续率部坚守滕县。还说,汤恩伯军团王仲廉军已到临城,现在他正通过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督促王仲廉,在天明以前火速赶到滕县!这里,孙震总司令并没有说明白,究竟王仲廉军明天能不能赶到滕县。看得出,对这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纵然作为集团军总司令的孙震也无可奈何,只能求助李宗仁,而即使如五战区最高长官李宗仁,对这支骄兵悍将的中央军能否真正指挥得动,也大成问题!王铭章不抱希望了,他决心率部以死殉国,尽量争取滕县陷落的时间。
抗日英烈王铭章(2023年9月2日蓬州闲士摄于成都市人民公园内四川军民抗战纪实陈列室外廊道)
(未完待续)
前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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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田闻一〔资深媒体人,著名长篇军事小说、历史小说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直(红星)作家协会顾问,四川省文艺传播促进会名誉副会长,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创作员。擅长以近百年间巴蜀大地上的重要人物、重大题材创作,成果丰硕。同时擅长散文、随笔写作和文学评论。作品多篇多次获第三届四川文学奖,黄河入海口散文奖,巴金文学院奖,全国首届“大红鹰杯”征文赛中篇小说唯一一等奖等。作品入选《四川五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四川改革开放三十年文学作品精选》(长篇卷)〕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