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十六章，

后羿射日

 赵文献

汝水蒸腾土欲焦，十轮真火炙林皋。

青苗化炭河床裂，野老捶胸涕泪凋。

后羿提弓辞故里，玄铁为胎玉作绡。

踏碎嵩云登绝顶，拨开罡气望重霄。

第一箭出金乌坠，汝河沸浪卷赤毛。

连珠九射九曜落，残阳瑟缩隐岩峣。

罡风散尽甘霖降，禾黍重生绿满郊。

至今犹见晒衣石，留有神弓炙烤绡。

 

后羿射日

 书接上回嫦娥奔月，

嫦娥为何奔月文才引出后羿射日的故事。

汝州城西三十里的晒衣山，山巅有块赭红色的巨石，石面纹路如弓弦勒痕，每逢夏日雷雨，石缝里便透出金光——老辈人说，那是后羿射日后晾晒神弓的地方。上古时，汝河如一条青色锦带，绕着嵩箕山脉流淌，两岸稻田连缀成绿海，村舍炊烟与汝瓷窑火相映，日子像汝河的鹅卵石般温润。

 

变故起于某个仲夏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漫过城头时，百姓忽然发现天空悬着两轮太阳；未及晌午，竟有十轮赤日如铜炉里迸出的火星，齐齐跃上苍穹。炽热的光焰如瀑布倾泄，汝河的水汽瞬间蒸腾，河床上的青石被烤得“噼啪”炸裂，露出白花花的石骨；嵩山上的古松卷成焦枝，松果在半空就爆出了油脂；连最耐旱的沙棘丛也蔫成黑炭，土地皲裂的缝隙能塞进拳头。

 

“井水干啦！”西村李婶的哭喊声撕破村庄。打井的壮汉们刨开三丈深的土坑，只见井底干得能扬尘。田间劳作的农夫晕倒在田埂，孩童们舔着干裂的嘴唇，望着枯萎的禾苗发呆。瞎眼的张婆婆拄着拐杖摸到河边，枯瘦的手抚过滚烫的鹅卵石，浑浊的眼眶淌出血泪：“十个日头啊，这是要把咱汝州烤成焦土吗……”

 

此时，猎户后羿正从少室山归来。他背着祖传的玄铁弓，箭囊里插着十二支雕翎箭——这弓曾在汝河边射退过噬人的巨蟒，这箭曾在嵩山顶射落过作恶的鹰隼。看到乡亲们面如菜色、田垄生烟，他蹲下身抓起一把焦土，指缝间簌簌落下的粉尘烫得他虎口发麻。“爹，”他对鬓角染霜的老猎人说，“我去把日头射下来。”

 

三日后，后羿踏上了征程。他穿过龟裂的河床，踢开路上爆响的碎石，草鞋磨穿了就赤脚行走，脚底被烫出串串血泡。当他登上汝州第一高峰鸡冠山时，十轮太阳正在云层里翻滚，空气热得像团火，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他解下背上的玄铁弓，弓身因高温而发烫，他咬破指尖，将鲜血涂在弓弦上——那是祖传的秘法，可让箭矢染上凡人的执念。

 

“着！”后羿一声怒吼，第一支箭离弦。弓弦震响如雷霆滚过山谷，箭矢拖着赤红色的尾焰直刺苍穹。天空骤然炸开一团红光，其中一个太阳如烧化的铁水球，尖叫着坠入汝河，河水“轰”地腾起百丈白汽，河面瞬间升起无数金色的鳞片状碎屑。余下的九个太阳吓得乱转，将云层烧成翻滚的火浪。

 

后羿连发八箭，箭箭如流星追月。八个太阳相继爆裂，化作漫天金羽飘落汝州大地：有的坠入东沟，那里从此长出叶片会反光的金羽草；有的落在西坡，岩石缝里渗出永不干涸的温泉；还有的飘进瓷窑，匠人发现陶土里混着金屑，烧出了独一无二的曜变汝瓷。当第九支箭穿透最后一个太阳的光晕时，那太阳“嗷”地一声躲进乌云，整个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出来！”后羿的声音在山巅回荡，他拉开空弓，弓弦的嗡鸣震得云层乱颤，“留你为百姓照明，若再妄为，下一箭便教你形神俱灭！”乌云缓缓裂开，最后一个太阳哆嗦着探出头，光芒比先前弱了大半，乖乖沿着旧日的轨迹向西移动。

 

三日后，汝河上游的山涧传来潺潺水声；五日后，龟裂的土地缝里钻出嫩绿色的芽；十日后，南山的野枣林重新挂上红玛瑙般的果实。百姓们扛着农具来到河畔，看到后羿正坐在晒衣石上擦拭弓弦，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又被阳光烤干，留下一道道盐渍。有人捧来新摘的山桃，有人送来刚熬的麦仁粥，后羿摆摆手，指着西方的太阳说：“是它知错了。”

 

如今的汝州，晒衣山的巨石仍带着灼痕，当地老人常指着石上的纹路说：“看，这是神弓压出来的印子，那金闪闪的是太阳羽毛嵌进去了。”每当夏日午后，山风掠过石缝时，总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弓弦轻响，像极了英雄当年低沉的嘱咐：“莫要再伤我汝州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