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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高考→考研→职场,年轻人“上岸”的一生,哪里才是终点?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5-06-07 14:32:21

2025年5月14日,黄灯带着她的新书《去家访——我的二本学生2》来到西安,与杨素秋、王昱娟两位老友和现场读者就当下年轻人的状态、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以及就业等问题进行了热烈的探讨。

其中,尤其让人惊喜的是,提问环节的每一个问题都极具代表性,分享活动为此特意延长了时间。那么,现场读者都提问了哪些问题?这些问题是否也是您的困惑?我们特别整理了当时问答的文字,以期共鸣。

01

我的两个导师都生病去世了,

一个49岁,一个51岁。

这个事情对我影响很大......

提问:

我也是“双非”高校文学院的老师,理工科院校,现在文学院整个人文学科老师的危机感很强,专业可能会停招,可能会让你报新的微专业,让你教学理念转型升级等等。

我想问黄灯老师,您现在所在的中山大学和原来那所学校相比,岗位聘任的要求,科研、教学、项目、论文这些数量要求一样吗?

黄灯:有点不一样,我去中大是以作家的身份去的,学校很给力,因为中文创意写作专业需要师资,客观上给了我一个机会。如果以学者的身份,我进去有难度,因为科研成果没有竞争力。你们问我,我就说点实话,你们不问我,我也不喜欢说单位的事情。现在的很多年轻学者,他们也不是特别勇敢,把所有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抗,对名校又特别迷恋。现在好多博士生,尤其是很牛的高校的博士生,如果毕业分到二本院校、职业院校,天都塌下来了。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二本院校和职业院校的科研条件会差一些,但是因为它对你的学术要求没有那么高,你的空间也会多一些。我当时博士毕业,就想找一个简单的单位教书。我的两个导师在2004年的时候都生病去世了,一个49岁,一个51岁。当时这个事情对我影响很大,我觉得人一辈子就是那么回事,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教育。所以我觉得找一个学校教书就行了,只要给我发工资。人要跟自己和解,不要觉得哪些东西非得到不可,其实没那么重要,人一辈子就是几十年。所以我从来没有被嵌入过,不存在脱嵌的问题,一直在轨道以外。

杨素秋:我刚才听黄老师回答的时候笑了,分享一下我是怎么脱嵌的。我是2011年博士毕业工作,现在已经工作十几年了,你猜一下我的C刊发表篇数多少?零。我回答完了。

02

想写就写,什么风格不风格的

提问:

我想问一下,这次写《我的二本学生2》,是一种风格延续,还是有什么新的感触,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黄灯:我写作本来就没啥风格,你们不要以为我是个成熟的作家,其实我还是一个新锐作家。到目前为止,我只出版过三本书,而且我是四十岁以后才开始做非虚构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作家,纯粹是因为(《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那篇文章传得太广,出版社跟我约稿,我才觉得这个比写论文划算一点,有人读。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你们想象得那样复杂,所以什么风格不风格的,我写作都是乱写的。

《我的二本学生》

《去家访:我的二本学生2》

黄灯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03

时间长了,非主流可能也成为另外一种主流

提问:

现在大学出来就业很不好,对很多一般家庭来说,如果上了大学之后出来做的工作,还是比如体力劳动或者服务业,现实生活中和不上大学似乎没有什么根本性区别。

尤其我看到一个案例,有一个学土木的,他父亲是第一代农民工,在建筑工地工作,结果他毕业之后还是去工地工作,拿的工资比他父亲的工资还低。

两位老师现在在大学工作,对于普通家长或者孩子来说,上大学的意义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们到底要不要选择上大学,如果选择上大学,大学教育给我们带来的价值应该是什么?

主持人: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基于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就是社会性、结构性问题,如果这个东西不改变、不解决的话,大学也很被动,现在大学是被社会、被整个大的结构牵着走的。

再一个,主观上来说,家长的期待或者孩子自己的感受,我们三个嘉宾不太典型,孩子以后什么样,我们看得比较开。

这个东西慢慢地会成为比较多的人的选择,或者它不是一个选择,是你经历之后或者你看过别人的经历之后就会发现,我可能不需要那样主流的生活,也可以过非主流的生活。时间长了非主流积累下来可能也成为另外一种主流,当然潮流会不断变化的。

所以这个问题,如果您是给孩子问,或者给自己问,那就到时候再说,到你真的要选择的时候或者要上大学的时候,专业上怎么选择的时候。我虽然也有一些担忧在里面,但也不失为一种参考,比较实例的参考。

这些问题最终有一个终极问题,就是我们的人生意义是什么,在这个大前提之下选择眼前的路。这是我自己的个人感受。

04

每一种类型的大学

都有孩子可以成才

提问:

黄老师好,我是在疫情的时候买了《我的二本学生》,因为我的孩子也即将面临中考,我了解到您是既在职业院校教学过,又在二本院校教过书,又在现在的“双一流”院校。我想请问一下您,您觉得在哪个学校,处于什么样的状态,能够在这三种院校毕业后将来能自食其力?

就我的孩子现在初三的学习状态,估计最好就是二本,搞不好上职校,他现在初中化学满分60分才考35分,而我们同事的孩子在西工大附中的初三,已经开始学大学化学了。

所以我想问一下,这三种学校成才机率,是看从高到低的排列,还是看孩子的具体情况?

黄灯:这个没必要焦虑,每一种类型的大学都有孩子可以成才。

提问:但是都说职业院校里都是学习不好的孩子。

黄灯:怎么可能?!职业院校内部差异也很大。像你做爸爸的都愿意来听讲座,肯定是热爱学习的,家庭氛围肯定还不错。不要担心,你相信你的小孩会成才,就一定会成才。

去家访时,学生林晓静的妈妈骑着摩托车载着黄灯

05

合作与分享,可以缓解焦虑

读者现场分享:

我可能跟各位大学老师的困惑不一样,我是一个中学老师,我可能比较有幸,又是一个小科老师,是一个体育老师,今天好像只有我把孩子带过来了,我想让他见证女性的力量。

作为一个体育老师,我想说一下不焦虑的事情。在我的课上,我更幸运地看到了孩子不焦虑和阳光的一面,他们挥洒汗水,积极向上,勇于配合。

因为体育和别的学科最大的区别是合作才能共赢,但是一张试卷就把所有人变成对立面,我们都是竟争者,丧失了一些团队合作愿意分享的机会。他不愿意分享,有可能分享了,他就比我高一分,一分要差好远。但是体育老师会跟你说你要配合,只有配合才能赢。

我是一个从小打排球自由人的,我的位置就是要奉献,因为我不能站在前排去扣球,所以造就我的性格是很阳光、积极、向上的。

我有两个孩子,我没有问题问嘉宾老师,而是表达一个不焦虑的妈妈和老师的感受,多带你的孩子往山里去,向大自然寻找答案,多带你的孩子往操场走,用汗水解答或者解救现实的困惑。

06

不能总去造火箭、造飞机,也要有玩的时间

提问:

两位老师好,现在的年轻人各有各的困境,我的孩子从小学习不用大人太操心,现在也在北京上一个非常好的大学。

他的大学困惑是觉得越努力承担的压力越大,他现在回过头来看,他的初中、高中成绩不如他、上一般大学的同学,这些人反而过得比他舒服,生活有滋有味。同时他又看到将来走上工作岗位,依然是他们这些人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依然是这些人更累,可是他自己又躺不平,他骑虎难下。

他有时候跟我探讨,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上岸。

所以我想请教黄老师,如果这是您的孩子,您如何与他交流?

黄灯:现实的确是这样的,所以我为什么觉得普通人不要特别羡慕成功人士。我昨天听到一个数据,比如中国有十个企业家,做得特别成功的非常有钱的,其实有六七个是抑郁的,吃抑郁药的比例非常高。所以现在人所谓的心累,不是只有弱者才这样,基本上是结构性的,所有人都有压力。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解放自己,自己跟自己和解。我为什么看得开?因为我不内耗,我当过工人,每个月拿过二百多块钱工资,所以后面的工作对我来说都是太好了。我去到金融学院教书,一个月拿五六千块钱,就是间隔几年而已,我的工资翻了几十倍,我特别满足。人不要觉得自己非得到不可,或者一定要过很好的生活,退后一步海阔天空。所以你叫孩子不要焦虑,能干多少干多少,反正这个祖国也不是一个人建设的,要很多人一起来建设。活一辈子总要玩一玩的,你不能总要我去造火箭、造飞机,一定要看开,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还是应该有一个空间,真的想开一点。

黄灯的家访留影

07

调整心态,“寒门出贵子”要更有耐心一些

提问:

黄老师写这两本书也是跨越几年时间,从这两本书的观察中,您怎么看待现在的“寒门再难出贵子”这个话题的?

黄灯:这样说,寒门难出贵子是自古以来都存在的客观现实,只是因为我们中国刚好在改革开放以后碰上一个历史上最好的时期,那是一个窗口期,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60后、70后、80后这三批年轻人,他们很容易通过教育改变家族命运。但中国改革开放就是历史上最好的机遇,我们恰好抓住那个机遇。但不要因为有这么好的机遇,就觉得这个机遇永远都是延续的。其实现在这个状态也是属于正常的状态,所以这时候就要调整心态,寒门要更有耐心一些。我为什么觉得人有条件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如果长远看的话,有了孩子以后,可能你的孩子身上会发生新的变化。比如全红婵家里不生那么多孩子,怎么可能有一个全红婵成为世界冠军?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有时候也不要怕麻烦,不要觉得结婚很麻烦,生孩子很麻烦。我们也不是让小孩出人头地,而是你的生命里会有一些新的变量,因为每个孩子都是很有生命力的,每个孩子的生命都是特别宝贵的,你不要把它当成一个负担,每个孩子都是天然会给家庭带来能量的,他不是来消耗我们的,他是来滋养父母的。人的生命本身很神圣的,我真的发自内心这么认为。

其实还有一个很客观的现实,年轻人越来越少,今年可能就出生八九百万,明年更低,以后的年轻人不存在就业难的。不说别的,光我们这批人老了以后,养老产业足够解决很多人的就业问题,70后再过几年就是四亿多老人,而且我们这批人是肯定没人养的,因为只有一个孩子,他有他的事情,我们肯定要进养老院。养老院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虽然养老工作表面说起来是伺候人,其实不是这样的,它可以分得很细,可以做成产业。所以你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辛苦一点,累一点,你们的孩子是可以享福的,享受这个社会的好处。我一点都不说教,我也不是一个封建的人,小孩是会给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的,这是最宝贵的东西。

黄灯在家访时的照片

08

最高兴的事情,是娃还没有被内卷折磨得很丧

提问:

我自己也很关心教育这个议题,我家也有很多老师,现在大家都对教育体系有各种诟病、吐槽,在你们的心目中,理想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教育应该实现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样子?

杨素秋:我挺喜欢刚才这位体育老师的说法,她讲体育是合作的,以前网上流传某些课外培训机构的一个横幅,写着说“您来,我培养您的孩子;您不来,我培养您孩子的对手”,这个标语在主动的制造一种矛盾,制造孩子跟孩子之间一种对立的关系。

我觉得教育要让孩子懂得爱,这个话听着特别像鸡汤,但我想说的是,首先你跟身边人的关系应该是互助的或者利他的关系、奉献的关系,而不是你跟全班同学都是敌人。你不管在家里对待家人,还是将来出去工作,要跟陌生人打交道,我们始终要跟孩子讲利他,心里始终想着做这件事能不能利他。

我以前也在想怎么跟小孩讲利他的事情,或者利他为什么是对的。如果从宗教哲学去讲,对于孩子来讲太抽象了,后来我想,一个人奉献付出的爱,有点像生产力和GDP之间的关系,当这个社会大家都很懒,都不想动弹的时候,GDP就很低,大家勤快GDP才会高。爱也是这样,爱就是一种生产力,如果每个人都在主动往外生发爱,都想为别人做点什么,合起来这个爱的生产力就很高,整个社会就会变得非常愉悦,这是一定要从小教孩子做的事情。

我现在最高兴的事情不是孩子考第一,是他晚上敲门回来的时候,明明有钥匙,但是故意敲门,我打开门的时候,他站在门口不停摇胳膊,非常二百五的那种中二少年。我给他开门说,太好了,我看到你生命力这么旺盛,还没有被内卷折磨得很丧,而且你可以给我带来这么多新鲜的能量,我非常感谢他。

09

为什么退后一步的不能是我?

提问:

几位老师好,最促使我一定要提这个问题的,是黄灯老师刚才讲的一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但是年轻人最大的困境是,为什么退一步的这个人是我?真的很难,我的所有良好品质,我的善良、我的勇敢通通是别人压榨我的点。

黄灯:怎么可以这样问问题?“为什么退后一步的是我”?那我反过来问,为什么退后一步的不能是我?我经常是这样问自己的,没有像你这样问过问题。当然我不是说让你们忍气吞声,如果你明显觉得被压榨,你就是可以拍案而起的,你就是可以跟老板对着干的,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你炒了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主持人:跟老板拍桌子和退一步不是一个情境的应用,黄灯老师讲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心态上的自我调整和自我适应,并不是说你在遇到事的时候往后退缩,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妥协,不是放弃。如果从这句话表述的语法上来看,我们可以这样想,你刚才说为什么是我要退?很简单,因为我要海阔天空。

10

拒绝的勇气是天生的还是习得的?

提问:

刚才说到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想问三位为什么有拒绝的勇气?

这个拒绝的勇气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杨老师是杨局,我也在体制内工作了快十年,很多时候你想做一个好的事情,但是上面说怎么怎么样做,其实说“不”或者“能不能不这样做”挺难的。但是杨老师在选书的时候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去落实了。

刚才黄老师说,高校现在的考核标准,大家好像都是被本子或者论文的洪流裹着往前走,但一个很讽刺的事情,可能很多C刊并没有人读,但是像《我的二本学生》这样的书读者很多,所以很多的才智、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读者的事情上,与此同时教文化的老师又没有勇气去拒绝这个考核标准。

所以三位老师从什么地方获得拒绝的勇气,还是说这个东西是天生的?

黄灯:我觉得应该是天生的,让我不爽的事情我就不干。

当然我当老师,学校要那些指标我也理解,因为他们要排名,要经费,我也写一点,基本的东西也做一点,然后再留点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不会将所有精力都用来完成指标,我也不会刻意去追求一个什么级别的教授,或者称号,人的精力有限,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最重要。我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你要更多的实际利益,必然会消耗更多的心力。

杨素秋:我也觉得可能大部分是天生,小部分是你身边人的一些示范。

我是特别容易高兴的一个人,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什么兴躁症了,买一个桃、一个苹果特别甜都会高兴一整天。至今都很少因为痛苦而睡不着觉,我也失眠,一般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觉。后来我还真去测了一个唾沫的基因,里面有一条是这个人特别容易快乐,不容易消耗自己。我不如黄灯老师的职称,我既不是教授,甚至连硕导都不是,如果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你都四十多岁了,连硕导都不是,人家谁谁谁都是博导了,都是什么什么学者了,你觉得丢不丢人?我觉得不丢人,我好着呢,而且我这个副教授都是意外评的。我自己不太在意那些事情就行,管别人在不在意呢。

我周围有一些模范,比如陕西师范大学的陈越老师,他上大学的时候宣布不写论文、不评职称,九几年的时候就在翻译阿尔都塞。当时一个搞法国哲学的专家跟他说,你不要翻,这个东西太冷门,翻了没有什么用,国内没有人看。当时还没有人译阿尔都塞,他是国内第一个译阿尔都塞的。他说我要翻译他就是因为特别喜欢,他那种文体感迷住了我,所以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在一本接一本地翻。他给我们上过本科到硕士六年的课,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充满激情地给你讲阿尔都塞,讲福柯,讲葛莱西。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这样活着也行,我可以不按别人那种标准活着,这是一个模范。

主持人:二位是天赋型选手,我不是,正因为不是,我有另外一些经验。

刚才说拒绝的勇气,我好像没有拒绝过,虽然没有拒绝过,但我要做的事情一定要按照我的规则来。这个没有拒绝是基于什么样的经验呢?

刚才素秋老师提到布尔迪厄,他有句话让我记了很多年,他说反叛有可能被异化,顺从反而可以得到解放。这个话为什么我会记很多年?基于青少年时期的一个经历,我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比较早,正放书包的时候我妈就说,下去玩儿,看你一天到晚在家待着,胖成什么样了,去运动运动。我不,我叛逆了,我要在家看书,我变成人家眼里的乖乖女。后来,我一直觉得妈妈很智慧。多年之后成年了,读了文学书,读了哲学书,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就是我们讲的主体性的问题,我发现我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有没有主体性。

比如这个事情,不管社会评价如何,比如发C刊大家觉得不值一提,或者是一个枷锁,但是对我来说,我人生第一篇C刊可高兴了,不是因为我获得某种赏赐或者认可,或者说我可以博士毕业评职称了,而是因为我那篇C刊写的是郭敬明的小说,写的是青春叛逆的问题,也很开心。当然那篇文章因为组稿发的,人生第一篇由自己写、自己投而且很快发表出来的一篇C刊,写的是网络文学。

在这个普遍认为被强加的事情当中,大家都觉得你好像没有主体性,你需要反抗一下,但是我获得我的乐趣。当然有人说你被PUA了。你觉得工作的时候有没有乐趣?有。

黄灯:其实写论文有时候也很开心呢。

杨素秋:当然C刊中也有很好的文章。我确实写不了,我经常投稿被拒稿,我投论文都会被拒稿,但是投散文都会被接受,所以我搞不了那个。

主持人:有时候可能不是拒绝,我们要考虑的不是拒绝问题,而是当这个东西我没有办法达到要求的时候如何自洽,这可能是心理问题。

11

做一个灵活的老师,可以暗中保护很多学生

提问:

我是零零年的,研究生毕业,刚才老师们提到年轻人的卷和躺平或者摆烂,但是我身边遇到的很多人是躺不平也卷不动,我后来想为什么出现这种问题?

我认为是对于功绩主义的破灭或者知识改变命运这种现象可能发生一种变化。现在有一句话说朝气蓬勃的老年人,死气沉沉的年轻人。我也听过一个老年人说,现在有睡着的年轻人,有醒着的,也有玩着的,怎样选择生活方式是自己的方法。

我也是陕师大的,其实我的生活比较顺利,当时考研一战上岸,今年也在广州找到教职工作,我们学校的领导前几天找我说,能不能给师弟师妹做做分享,我今天刚把PPT做好,我分成三个部分,怎么做简历、怎么准备笔试、怎么准备面试。

但我也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来自我的两个非常优秀的朋友,也是研究生毕业,211大学,本硕连读,但是到现在居然没有确定的工作,包括我们班三分之二的同学都没有解决就业问题。

所以我在想,我把这些东西分享出来,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两句话:你让我活着我怎么受得了,你让我死掉我又怎么受得了,我怎么都不能再往上走了。

所以我想请教两位老师,作为年轻人,怎么样重拾对于社会对于自我的信任感,怎么恢复自己的心理状态,更有勇气地走接下来的道路?

黄灯:我特别理解你说的,有时候你找到工作,你最好的朋友没有找到工作,你是会有煎熬的,这个我特别理解。但是他们还有机会找,又不是到此为止。再说你在广州没找到,在别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这个不用太担心,因为陕师大也是很好的学校,陕师大在南方是很被认同的,这边的基础教育特别好。所以我倒是觉得你们在内地找工作比较难,完全可以到南方去,广东那边教职机会还挺多的,如果珠三角留不住,就到比如清远、湛江、肇庆都可以,都不会差,就是把思路打开嘛。有时候真的可以换地方,当你发现这个地方很难受的时候,就勇敢的买一张车票离开这个地方,换一个环境,真的是会有有另外的机会。你鼓励他们到外面去,只要有机会一定去试,不要怕麻烦,这时候就要认真找工作,因为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你现在当老师了,考虑怎么激活孩子的能动性?为什么一定要那么较真?那个孩子迟到了,我不报上去,他违反的纪律不让别人知道就好了。当老师的一定要灵活,你要站在孩子的角度,尽可能地保护他们,这样不会惯坏他们的,因为小孩的自控力有限,小孩真的是脑子发育不是很成熟,脑子上面有一块东西就是要很大才长得满。有时候当父母的以为小孩不听话,去打他,其实他真的是没长大,这是生理上的。所以当老师的一定要把孩子当孩子,不要把孩子当工具。把孩子当孩子,你就会发现没有那么难受,你也不要别扭,也不要内耗,其实这里面的能动性特别强。当老师是最灵活的职业,一定要做一个灵活的人,不要太僵化,这样可以暗中保护很多人。我儿子小时候的班主任是一个男的,男老师相对来说比女老师粗一些,这样是好的,女老师有时候太细致,所以当女老师需要特别警惕。我儿子说他们班上好多学生上课的时候坐在桌子底下玩儿,班主任也不管。我说你就留在这里读书,这是一个好班。

杨素秋:我特别同意黄老师刚才的说法,我也经常跟学生说,如果你们出去感觉到我是牛马,我是社畜,当用这些词称呼指认自己的时候,实际上潜意识觉得那个老板、那个领导没有把人当人,他把你当成工具,这又牵扯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问题。刚才黄老师说班主任的对比,我想到我小孩的班主任,我运气比较好,每次遇到的班主任相对比较开明。比如我们班主任甚至在初三的时候告诉你说,班上前多少名,寒假八门作业全免,一个字不用写。我说这个老师太有水平了。但同时我也知道别的小孩的老师可能会说,你英语单词写错了,就罚这个小孩把单词写500遍,这不是正常的教育者,他是用这种东西在发泄或者凸显他的权力欲和控制欲。所以我们实施教育的时候,多保护孩子的人性,多理解他,多沟通,有一个弹性会很好。

黄灯:一定要保护孩子的自尊心,做什么事不要做绝了,老师对学生一定要留很多情的。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很对,但事实上后果很严重,你给孩子留一点空隙,哪怕是人品不好也不要给他贴标签,他都有很大改善的空间的,这也是为什么当老师这个职业还可以的原因,真的可以塑造人。

主持人:我作为一个家长,从我的身份出发,以后要当老师的这位同学,我看到一个老师在这个场合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天啊!我真的希望我的孩子到你的班上去上学。因为你能提这样的问题,方法已经不重要了。你有这样的困惑,所有方法你都会去想,都会去琢磨,都会去研究的,你一定会是一个好老师。

公号封面图来源:电影《垫底辣妹》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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