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打了一场“以小搏大”的漂亮仗，名为“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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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克兰安全局局长马柳克观看五个俄空军基地的沙盘模型

6月1日，117架偷运进俄罗斯、藏在卡车集装箱的乌克兰无人机被唤醒，横跨三个时区同时对俄罗斯的五大战略性军用机场发起突袭，最远触及位于阿穆尔州、距乌6000公里的乌克兰卡空军基地（Ukrainka）。

乌克兰安全局局长瓦西里·马柳克称，无人机击中41架俄战略飞机，包括图-95轰炸机、图-22M3轰炸机、图-160轰炸机和A-50预警机，估计造成俄方损失超过70亿美元。

俄罗斯国防部仅承认两处空军基地受损，其他基地所遭遇的袭击均被击退。第三方卫星图像显示，在别列亚空军基地（Belaya，距乌4500公里）和奥列尼亚空军基地（Olenya，距乌2000公里），共有13架俄战略飞机被损坏，其中包括8架图-95轰炸机。

乌克兰袭击的五处空军基地分布图

不排除乌克兰夸大战果的成分，但即便按照最低损失数据推演，俄罗斯也亏大了。

从经济角度来看，乌克兰仅失去廉价的改装无人机，俄罗斯却痛失早已停产、价值数亿美元的战略轰炸机。这种不对称的打击效果完全颠覆传统军事思维，表明资源有限的小国也能对家底殷实的大国造成冲击。凭借这一行动，乌克兰也实现从被动防御俄方导弹到主动摧毁发射源头的转变。

乌克兰无人机藏于集装箱内

俄罗斯面临两难抉择，要么投入更多资源保护战机等重要军事资产，要么继续冒险不管不顾。俄国内问责舆论必定迫使军方加强防护，这就可能催发一种变相的累赘。乌克兰此次行动横跨俄罗斯全境，那俄罗斯是否要给广袤国土上的所有重要军事设施增加防护？资金、人力、时间等倍增的善后投入与乌克兰的投入相比，又一次不对称。

进一步讲，如果俄罗斯加强防护，按照乌克兰的地鼠式打法，谁能确保一劳永逸？遇袭当天，俄罗斯紧急加大对卡车的排查力度，致使一些地区发生堵车，这就形象展现其“吃力不讨好”的被动状态。廉价的进攻成本可以支持乌克兰进行多次尝试，而作为防守方的俄罗斯只要出现一次疏漏就损失巨大。

俄罗斯轰炸机受损

更严峻的是，“蛛网”行动对俄罗斯的冲击远不止军事范畴，而是直指俄罗斯整个国家安全体系的缺陷，威胁到民众对国家安全的信任。

“蛛网”行动从策划到执行共历时一年半，乌克兰将上百架无人机偷运至俄罗斯数个地区，又建立起规模较大的行动网络，使藏有无人机的卡车准点出现在俄空军基地附近，最终实现同时袭击。甚至于，乌方行动指挥部就设在俄罗斯安全局总部的旁边。如此大的时间跨度、如此近距离的操作，俄罗斯却毫不知情。

俄国家杜马议员、前南部军区副司令安德烈·古鲁廖夫批评称，俄情报系统“全面失败”，在对外情报收集和对内间谍排查两方面都存在漏洞。他要求，空军基地指挥官、俄军总参谋部为此事担责，包括“刑事责任”。

“我们必须彻底重新思考我们的安全策略，”古鲁廖夫2日发文道，“乌克兰情报部门的行动遍布全境，他们并非单独行动。”

俄罗斯民众目睹载有无人机的卡车在道路上爆炸

可以预见，俄罗斯安全局和国防部情报总局很大可能发生内部整肃。叠加近期俄罗斯客运列车遇袭、克里米亚大桥被炸等事件，这种对内排查不可避免地会从军队外溢至社会。而自开战以来，俄罗斯为了降低负面影响，一直避免在全国营造战争状态。如果紧绷氛围最终蔓延至民众，可能会破坏俄罗斯领导层对战争进程叙事的把控，引发民众对国家安全的信任危机。

俄罗斯可以选择不加大排查力度吗？可以，但乌克兰就能如法炮制地再次渗透，发起下一次“蛛网”行动。对一直处于战时状态的乌克兰来说，它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俄方相近的文化氛围也利于它开展秘密行动。需要作出调整却又不能大举进行，这是俄罗斯难以应对乌方渗透的痛点所在。

凭借此次行动，乌克兰涨了一波士气，但从整场战争的走向来讲，这也可能会使局势更不可控。

行动发生在俄乌二轮谈判的前一天，乌克兰显然是想为自己赢得更多筹码，同时争取西方的继续支持。乌克兰在前线战场上越被动，就越有可能在俄罗斯后方主动采取这种不对称袭击。

泽连斯基2日在北约波罗的海和北欧国家会议上表示，“蛛网”行动表明俄罗斯也会遭受严重损失，将促使其转向外交谈判。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核政策项目联席主任詹姆斯·阿克顿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试图说服俄罗斯人——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成功——现在他们有理由认真进行谈判。”

五月胜利日阅兵期间，一套弹道导弹系统穿过莫斯科红场

多数分析指向，乌克兰希望让俄罗斯意识到战争带来的巨大代价，从而更愿意通过谈判快速结束战争。但前提在于，俄罗斯不撕破脸。

自“蛛网”行动发生以来，普京尚未发表任何公开评论。作为“核三位一体”的一角，战略轰炸机受损已经挑战俄罗斯核威慑框架。尽管其不大可能动用核武器，但为了维持对外军事地位，对乌克兰的攻击可能升级，这就使整场战争走向更难以预测。

古鲁廖夫2日发文称，“必须摧毁泽连斯基和他的小圈子，如果我们不摧毁他们整个政权，事情只会变得更遭。”俄罗期前总统、俄联邦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3日发文称，“报复是不可避免的......该炸毁的都会炸毁，该消灭的都会消失。”

对乌克兰来讲，“蛛网”行动无疑将在现代军事战争历史上留下一笔。但对于俄乌冲突来说，和谈能否实现将愈发扑朔迷离，现在只能等待俄罗斯的下一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