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之画,尤所专攻。多写边陲风俗,衣饰华丽而不繁缛,面庞黝黑却蕴温润之光。观其笔下,或有牧童倚牛凝望天际,或见老妇绕灶执针成衣;姿态自然,神情生动。皆取材于实境,非凭空杜撰,乃作者深入其间,细察而得。

周昌谷者,恒游西南诸地,访民居,走村寨,手绘心记,归而成篇。人物眉目之清、神情之定,皆出自对其生活的深度体察。所画非贵胄非仕宦,而为百姓、为妇孺、为田畴间之劳者。正因如此,其作品多有沉静之气、真实之感。
用笔则柔中藏刚,运墨则枯润并施。或线条简练,勾勒神骨;或层层积染,隐现肌理。常借花鸟画法之笔意施于人物之间,得形而不露骨,显神而不失实。设色清雅,间或重彩,色不为夺目,而为藏情于画。
不惟中国画法,亦采西方之意。光影之中,取其节奏;色彩之间,寻其对比。印象之派、野兽之风,并非照搬,而为融合;非以异化传统,而为深化表达。是以观其画者,既见东方沉静之气,又觉西方律动之力。



性情孤简,不为名利之所牵,惟以画笔写心境。常言自为“山野之文人,文人之山野人”,此言非饰,实由心出。平日不多语,然执笔则神驰八极,意贯四方。心静如水,画亦若镜。
曾赴敦煌,观壁上千佛之形,摹古人之线。深慕其人物之神,爱其设色之巧。非为摹貌而已,亦为通其法、悟其心。自此返而观己作,益觉笔下人物生息流动,非止形似而已。
亦工书法,草书奔放却规矩森然。善篆刻,刀法沉稳而章法严谨。虽为副业,实为正脉相通。其气韵所系,无一不为画中所用。是以整幅构图,自起笔至落款,皆合一气之势。



所思所感,皆化于笔端,所见所知,悉流入画面。画非技艺之陈列,乃性灵之所托。人物非图谱之摹写,乃天地之生民也。其笔下之人,眼中有光,唇边有语,似可对话,似可久居。
若夫当代之世,多躁多饰,而此人独能静处画案,淡然于市,沉吟于墨。非不知时风之利,实不愿随波之浮。其志守艺,其心安然,故其作品,自有山中泉水之味,清远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