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红枣树
泰山晚报2023年09月04日
□郭泗耀
家乡对于我而言，是一个亲切的音符。老家宅院里的那棵红枣树，是我记忆中最为珍贵的念想。
一年又一年，那棵红枣树走过风风雨雨，无怨无悔地坚韧挺立。春天，它在5月才萌出那抹迟来的新绿；秋天，硕大、滚圆、稠密的枣儿缀满了枝头。
父亲说，当年生我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栽种下了那棵枣树。那是一棵稀有的品种，结出的枣子应该是最好的。至于那棵枣树苗从何而来，父亲说是一个远房亲戚给的。那棵红枣树自从栽在了院中，父亲几乎没有打理过它，任由它自由生长。令父亲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年过去，那棵红枣树慢慢长成了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冠茂密遮住了屋顶，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尤其到了夏天，我家的土坯房内凉爽得很，全靠这棵枣树的荫蔽。
早些年间，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种枣树，因而一到春天，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枣花的香气，枣花招蜂引蝶，蜜蜂的嗡嗡声在那个时节不绝于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的枣树逐年减少，听村里的老辈人讲，正是由于村里的枣树过多、过于稠密，枣树患上了一种叫做“树疯”的病。这种病多发于春天花粉传播期间，夏末秋初，树上不大结枣子，还会生出许多奇怪的乱枝和发黄的叶片，谁家的枣树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这样的枣树纵使存活了多年，也不得不忍痛砍掉。那时我还小，也是第一次知道枣树原来也是那样的娇贵。我原以为枣树是不需要打理的，它只需要静静地生长就是了，原来，枣树也是需要呵护的。
村里的枣树都砍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家宅院里那棵几乎跟我同龄的红枣树也患上了“树疯”病。那棵在秋天里茂密无比、硕果累累地存活了几十年的红枣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先是它的华盖出现了成片的枯黄，结的果子突然间也少了许多，并且枣子的味道也是大不如前。要知道，正是这棵红枣树，陪伴了我的童年、少年。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我最先看到的就是它，感情是极深的。看到它，就会想起它曾经赋予我味蕾的甜蜜。
终于有一天，父亲决定将那棵红枣树刨了，买家来到我家院里砍树。买家是做木工的，他们懂得枣树的价值，枣木的用途很广，是上好的木料。那棵红枣树被刨的时候，正赶上我没在家，后来父亲才告诉我。父亲还说，让我不要难过，因为原来那棵枣树的旁边长出了一棵小枣树，并且还长得很直溜，用不了几年，那棵小枣树同样会开花结果，父亲让我要有耐心。
在外工作多年，虽然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棵红枣树结的枣子，但是那棵枣树硕大、粗壮的身影却刻在了我的脑海深处，弥漫在我的记忆中。老枣树被人买走后，那棵小枣树至今也已存活了十多年。6年前，它开始结枣，虽然数量不多，味道也比不上先前那棵老枣树结的枣味道好，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这棵小枣树还是继承了老枣树的基因，用不了多少年，它的果实会有同样的滋味。
几年前的一个中秋前夕，我陪着父母回老家看看，看到那棵小枣树随风摇曳，枝头挂满了半红半绿的枣儿，煞是惹人喜爱。我随手摘了一个枣儿，也没来得及洗，迫不及待地丢进口中，还是当年那样的脆，还是那样的甜，内心旋即美美的，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幸福的感觉，那是家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