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东方蓝梅一行到太原时,是下午5点,太原的地接导游把他们安排到一家五星级宾馆内,紧接着就是吃饭。晚饭后,大家都说累了,都早早地休息了。
每到一处,都是戈小莺和吕燕一个标准间,梁艳芳和易雅云一个标准间,司机小马一个房间,东方蓝梅住一个套间。
东方蓝梅洗了个澡,刚走出卫生间,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是承厚的,她迟疑了一下,接了,问他:“你们住哪儿了?”承厚说:“我们在火车站一个背巷旅馆里,我们是跟的旅游团,说是三星级房间,其实达不到三星的标准。”东方蓝梅说:“我们是自己选宾馆,当地的导游只领队。”承厚说:“我请你吃饭吧。”东方蓝梅说:“我和我的姐妹们刚吃过,改天回洪州了我请你。”承厚说:“又说改天回洪州呢,那不还是空头支票?我俩喝茶去吧,在洪州你老说熟人太多,没有地方去,在太原总遇不到太多的熟人了吧?”东方蓝梅说:“太原不太安全,咱俩万一在这儿出个什么事,你回去没法向报社交代,我回去没法向公司交代!”承厚哈哈一笑说:“咱俩能出什么事儿呢?”东方蓝梅说:“现在社会上乱得很,什么事都会发生,比如……抢劫!”承厚说:“我们去吃个饭,喝点茶就能遭抢劫?你不想见我也罢了,请不要糟蹋人家太原市好不好?我多次来太原,太原人历来都是古道热肠,热情诚恳,哪像你说的出门就遭抢劫了?”东方蓝梅想了想说:“我们去喝茶行,但我有个条件。”承厚问:“什么条件?”东方蓝梅说:“我带两个姐妹去吧。”承厚似乎很生气地说道:“东方老总,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想见我明说嘛!”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东方蓝梅看着手里的手机,摇头苦笑。
这时有人敲门,东方蓝梅忙起身去开门,一看是司机小马,他手里提着几种水果。每到一处,小马都要给东方蓝梅买水果。在公司,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女老板爱吃各种水果。
小马刚走,东方蓝梅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她忙打开一看,是承厚发来的信息:
“如果今天不见,以后永远不要见,从此所有的事都结束来往,咱俩关系一刀两断!红日和报社的关系从此也结束!”
东方蓝梅看完信息,无奈地笑笑。她真的不能没有承厚这个朋友,大事,他能给公司弄几千万元,小事,小区业主们打行风热线,他能不让登报纸。再说,从感情上讲,她真的不能丢掉这个朋友。但是,又不能和他交往太深,深了会引火烧身。想到这儿,她给承厚回了电话:“承总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和我们女人家一般见识?你请我喝茶,我怎么不去呢?你来接我吧,今晚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你总不能把我卖了吧?”承厚说:“我的老总,你不后悔?你是洪州的女企业家、老总,身价上亿,我是个小小的报匠,和我在一起,你不怕小身份?”东方蓝梅知道他还在生气,于是笑道:“拿出你的大男人胸怀吧,来接我!”承厚一听东方蓝梅这种口气,似乎又不生气了。她详细地告诉他宾馆地址。承厚说:“好吧,我打的接你去。”
东方蓝梅放下电话,忙把易雅云叫过来。易雅云刚洗完澡,长长的浓发飘在身后,散发出清香。易雅云本来生得粉妆玉琢,这时沐浴后的她更加动人可爱。她进来就笑着问:“啥事呀姐?”东方蓝梅告诉她道:“我出去有点事,两个小时后你打电话给我,就说找我有急事,我好脱身回来。”易雅云把眼睛瞪得大大地问:“你一个人去哪儿呀姐?需不需要跟人?”东方蓝梅说:“太原建筑研究所经常购买我们开发的软件,下午我给他们老总打了电话,约好今晚见一见,他们下月准备再购买我们一套高层图纸软件。我去怕喝酒,你打电话给我,我好有理由早点脱身回来。”易雅云一听是业务上的事,也没有说什么。东方蓝梅对易雅云说了假话,但她没有脸红。
东方蓝梅刚下楼,正好承厚打的也来到楼下。
秋夜,太原还有一些热,红男绿女们都还穿得很单薄。楼下广场有很多小吃摊,男人都把上衣脱了,你说我笑,形成了一道说不清的风景线。女人们大都粉白黛黑,人影衣香,她们丰容靓饰地走来走去,十分养眼,好一派风不鸣条的景象。山西的农民富裕,因为有煤炭产业,农民们都是暴发户。俗话说,山西大姑娘不外嫁,为何不外嫁?原因是山西太富,不想嫁出去,嫁出去会受穷的。太原市民更富,虽然不是人人都经营煤,但是煤给他们很好的发财机遇。太原人说,我们各行各业都吃煤。
东方蓝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个城市叫太原,那时候她十几岁,看了一部小说叫《晋阳秋》,作者是慕湘,《晋阳秋》是作者新波旧澜第一部,主要是描写太原抗日组织打日本的故事,这是她看的第一本小说。她从这本小说中才体会到小说这么好看,这么动人,这么让人放不下。同时也知道中国有个城市叫太原。不知为什么,从儿时到现在,对太原市有魂牵梦萦的挂念。新波旧澜第二部是《满山红》,东方蓝梅结婚以后才看到这部小说,但这时看已经没有孩提时的那种感受了。
东方蓝梅坐上车后,向承厚尴尬地一笑,问道:“去哪里?”承厚轻轻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他俩都在后排座位上坐着,她上车承厚就拉着了她的手,她用力往回抽,但怎么也抽不回来。她不敢说什么,因为司机身边还坐个姑娘在陪乘。洪州也是这样,一到晚上,司机就叫家人陪乘,主要是为了安全。承厚又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用力搂住她的脖子,她用力往外挣脱,承厚搂得很紧,她反抗不过,顺势倒在了承厚的双腿上。东方蓝梅用手指指前边,小声说:“注意点!”承厚好像没有听见,用力搂住他。东方蓝梅早就预料到,她和承厚今天会这样的……她的心碎了。
一会儿,来到一个十分豪华的高层宾馆大门口,出租车停下来,承厚松了手,东方蓝梅迅速坐起。门口保安把车门打开,承厚付了钱,转身对东方蓝梅说:“请吧!”东方蓝梅问:“这是哪儿?”承厚笑道:“卖不了你,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东方蓝梅没有再问什么,跟着他走过大厅,来到电梯门口。当他俩走进电梯里时,承厚用指头点按了28楼。这部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到了28楼。他们走出电梯,承厚拉着她的手,来到2810房间门口,拿出房卡,门开了。看来,他早有准备,不然他怎么会有房卡?进去一看,是个豪华套间,有四间房那么大。在洪州这种套间每晚应该就得2000元左右吧,这里是省会,价钱不会太低了。承厚把门反锁上,转身问:“环境不错吧?”东方蓝梅皱着眉头问:“你提前订的?你不是说喝茶吗?”承厚说:“就是喝茶,这里要啥茶都有!”东方蓝梅环望了望这个套间,只见室内所有家具都是红木制作的,床上用品都是丝绸和纯棉的,脚下是蒙古纯毛地毯,毛毯上的花案都是手工剪制的,墙壁上的壁画也都是纺织的。房间的装修也十分讲究,窗、门都是用上等木料包制的,用的灯具造型很别致,给人一种既现代又古雅的感觉。东方蓝梅看完房间的设施,问:“你有钱没处花了?这一晚上需要多少钱哪?”承厚一进这屋内,眼光就变得色迷迷的,他上前拥抱住东方蓝梅,慢慢地摇着头说:“能和你在一起,花多少钱都值!”承厚感到东方蓝梅身上有一种磁性,拥抱住是那样的有肉感和吸引力。东方蓝梅用双手在承厚胸前支住,并用力往后推他的身子。她不敢看承厚,把脸扭过去,轻轻地说道:“你说来喝茶、聊天的,咋能这样呢?这样不好。你是有家室的人,我也为人妻为人母,这样做我们都良心过不去。我俩的关系还是不要再往下发展的好,我们保持着兄弟姐妹般的关系,都超脱一些,相互好处一些。一旦这样发展下去,等着我们的没有幸福,只有苦果。”承厚不听这些,把脸贴到她的脸上,开始亲吻起来。东方蓝梅突然把他推开,跑到床边坐下哭起来。承厚好像被她这一举动吓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哭着说:“你欺负我,你欺负我!这样做,让我今后怎么做人?让我怎么见我的丈夫?”说着哭泣起来。
承厚走过去,用手抚摸着她的双肩,理了理她的长发,轻轻地给她擦泪。她把头抬起来,泪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承厚,问道:“说,你是不是欺负我?是不是欺负我呀?”承厚看着她认真、深情地说道:“我这是爱,我爱你呀!人有配偶不一定有爱情,有家庭不一定有婚姻,人为父为母不一定就没有了爱的权利。我爱你,这是我的权利,我真的很爱你呀蓝梅!”他说完又把她搂住,并用身子把她压到床上。东方蓝梅用双手捂着脸,头在床上左右摇动起来。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为啥冥冥之中会对太原这个地方魂牵梦萦,难道命中注定会在太原有点故事儿发生?一会儿,她大声地说:“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承厚一听她这么说,翻身下来,坐在床边问她:“蓝梅,你后悔什么?”东方蓝梅哭泣道:“我不该接受你给我的支援,我不该欠你的人情,我不该和你交往,今晚我不该跟你来这里!”承厚又问:“你真的后悔?”东方蓝梅说:“我真的后悔,我不欠你的情,你就不会来欺负我。”承厚突然站起来,用一种特殊的目光看着东方蓝梅那复杂的眼神,突然,他用自己的双手左右打起自己的脸,边打边说道:“我真不是人!我欺负女人,我不是人!我有眼无珠,谁让我认错人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叭叭作响。东方蓝梅看他这样,起身抓住了他的双手,说道:“别这样,你别这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伤了你的心!”承厚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叹道:“谁让我爱错人呢?人啊,就是这样,别人吵着闹着爱我,而我没感觉,我真心地去爱一个人,却又爱错人。古人说,爱情就是你追我,我爱他的怪圈,真是这样呀。”他说着也流泪了。东方蓝梅主动给他擦泪,然后喃喃、轻轻地说道:“承厚,你爱我,我谢谢你。难道我不爱你吗?我也爱你呀,可我们女人不像你们男人那么超脱,那么勇敢,你们可以随时随地去爱一个女人,我们女人能吗?我们不能。你们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为爱不会陷进去,而我们女人们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会不能自拔的。当我用全部的真心去爱你的时候,你会真心爱我吗?当我需要你的时候,当我痛苦的时候,你能保证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吗?你能保证做到随叫随到吗?你能保证只爱我一个女人而不爱其他任何女人吗?我知道,你们男人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家庭放在第二位,第三位才是爱情。如果我们真的相爱了,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见不到你,我会失眠,我会头疼,我会烦闷,我找谁去?就因为我们女人不会超脱,不会逢场作戏,所以才不能随便地爱,不能随便付出,一旦付出爱情,就等于把生命也支付出去。你们男人爱女人是一种欢乐,而我们女人爱男人是一种痛苦和磨难呀……”
刚开始,承厚不想听她诉说,后来见她说得那么深刻,那么现实,那么真心,那么动情,他慢慢地认真地听起来。听她诉说完,他平静一下情绪,轻轻地说:“我们男人真的把这种事想得很简单,特别是我。我们只想到爱,想到情,没有想别的。想交个异性朋友,有欢乐同享,有痛苦了同当,不能对妻子讲的话对异性朋友讲一讲,不能对父母说的话对异性朋友说一说。如果能得到一份爱,那是对不是十分完美婚姻的补充,如果得不到爱,那也是对精神的一种安慰……想不到你想那么多。对不起,是我今天不理智,如果我伤害了你,请你谅解,你可以骂我。如果我得罪了你,你可以以后不再理我,我不会怪你。我有点失态了,这是在你面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理解你,当我不爱一个人时,我也会拒绝她的。我不是狂蜂浪蝶之徒,真的,我不是那种人。我们报社年轻的女记者,社会上年轻的女通讯员,有不少在我面前表达爱意的,我都拒绝了。我理解你,真的……我们今晚不喝茶了,你可以走了,我心里很乱,不送你了,一个人打的要小心,到了给我回个话。”承厚有气无力地说着。东方蓝梅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承厚见她不动,突然大声地吼道:“走啊,你走啊!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他这样一吼,着实把东方蓝梅吓了一跳。这时,东方蓝梅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易雅云的,她忙接听:“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承厚闭上眼睛,坐在那里似乎睡着了。东方蓝梅轻轻地说:“真的对不起你,那我走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们还是好朋友。”承厚看也不看她,只是摆了摆手。东方蓝梅见他这个样,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东方蓝梅走到门口,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停顿一下,她转过身来看一下承厚,突然,她飞跑过去,张开双臂,扑上去紧紧地搂住承厚。承厚半躺在沙发上,没有反应过来,东方蓝梅的整个身子压了下来。她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娇怒地说:“你这坏蛋,坏家伙,明知道我的感情这么脆弱,你还这样折磨我,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还没有休息,你就来打扰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呀!”她说着张开嘴,用牙咬住他的脸。承厚没有去迎合着搂抱她,还是无力地躺在那里,任她折腾。东方蓝梅见承厚还没有动静,就用手解他的衣服。她坚定地说道:“今晚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把心也给你,行吗?”东方蓝梅说着,去松解承厚的腰带,这时承厚像触电似的,“腾”地坐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说:“亲爱的,你说得对,我们到此为止吧,对你对我对社会都好,你回去吧!”东方蓝梅上前搂住他,喃喃地说:“你腾蛟起凤,才华出众,又热心帮助人,我从心眼里佩服你,喜欢你……”承厚轻轻地、迎合地搂住她,把她搂到门口,用手打开门,然后说道:“什么也别说了亲爱的,我现在很清醒,也很明白。回去吧,慢点?”他说着把她推出了门外,东方蓝梅站在走廊里,回身用无奈的眼光看看他,泪流满面。承厚向她摆了摆手,毅然决然地把门关上了。东方蓝梅用双手捂住脸,让大脑静了一会儿,她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东方蓝梅含泪下了楼。她走到广场上,用手理了理乱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平静一下心态,然后叫一辆轿的,回去了。
路上,东方蓝梅半躺在车里,紧闭双眼,她努力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想起一句什么人说过的话,这句话是:每个生命都有裂缝,如此才会有光线射进来。
她回到宾馆,打开门,易雅云在她的房间看电视,见她回来,忙问:“没有喝多少酒吧?”她摇了摇头,不想说话。易雅云见她有点累了,说道:“姐,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晚上,东方蓝梅怎么也睡不着觉。到了两点多钟,她刚想睡着,床头的电话响了。她朦朦胧胧地抓起电话,只听电话里边有位小姐问道:“先生,你要服务吗?”东方蓝梅生气地说:“我是女人,咱们都一样,怎么服务?”小姐说:“我们有年轻的男服务生,很有经验的。”东方蓝梅本想把电话放下,但她又想,不把话说清,她一会儿还要打过来,于是她对小姐说:“我和丈夫一起,请不要再打电话了!”她说了个小小的谎言,目的是不想让她再打来电话。小姐一听她这么说,忙说道:“哎哟,这位大姐真是的,现在到处都是快餐店,何必还带方便面呀。”小姐说完嘿嘿地笑起来。她叭地把电话放下了。
秋日的太原之夜,是一个复杂的夜,窗外,什么声音都有,有时听着悦耳,有时听着吓人。但早上人们起床发现,大街上仍然是车马辐辏,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夜,她基本没有睡着。
刁仁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阳市作协主席,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曾在《解放军文艺》《十月》《莾原》《奔流》《萌芽》《躬耕》《前卫文艺》等杂志发表小说和散文作品。已出版过《刁仁庆纪实作品集》、小说集《明月照我心》、小说自选集《有雨的季节》、《漫道情关》和长篇系列小说“流金岁月”四部曲等作品。“流金岁月”四部曲是:《三十岁的诱惑》《四十岁的女人》《五十岁的城堡》和《六十岁的秘密》。“流金岁月”四部曲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近几年来,潜心创作“于无声处”红色四部曲。“于无声处”红色四部曲的前两部《红色任务》和《红色命令》已经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目前已发表文学作品共计5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