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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雨中即景(散文)
张克龙
2025-06-19 14:52:07

  #2025为河南发声#  #顶端2025夏日创作季# 
六月的乡村,暑气正浓。蝉鸣在枝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黏稠的琥珀。忽然,天际传来闷雷的低吼,像是巨人在云端翻动铁砧,惊得麻雀扑棱棱掠过晒谷场。
 
乌云如打翻的墨汁,从西北方漫卷而来。它们先是在远山后露出灰扑扑的边缘,继而如奔马踏碎蓝天,将整个苍穹染成青灰色。狂风紧随其后,掠过玉米地时,叶片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像极了千万片翡翠在相互碰撞。晒谷场上的麦秸被卷上半空,又零乱地撒落,如同被顽童撕碎的金色纸屑。
 
第一滴雨砸在青石板上,绽开铜钱大的水痕。紧接着,雨幕如银河决堤般倾泻而下。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雨帘,屋檐水顺着瓦当连成晶亮的珠帘,在阶前汇成潺潺溪流。田里的荷叶被打得东倒西歪,却又倔强地挺直腰杆,将雨点弹成碎玉般的水花。远处的竹林在风雨中剧烈摇晃,竹叶发出海啸般的轰鸣,仿佛整片林子都在跳一支狂放的探戈。
 
老槐树在风雨中舒展筋骨,虬曲的枝干在闪电中勾勒出苍劲的剪影。树杈间的雀巢早已空了,雏鸟们躲在屋檐下,歪着脑袋打量这场突如其来的盛宴。池塘里的浮萍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鲫鱼却逆着水流跃出水面,鳞片在雨幕中闪过银亮的弧光。
 
雨幕深处,戴斗笠的农人仍在田间劳作。他们弓着腰,将嫩绿的秧苗插入水汪汪的稻田,泥浆在雨靴边翻涌成褐色的浪花。蓑衣上凝结的水珠顺着草茎滚落,在身后留下一行行细碎的涟漪。田埂边的向日葵垂着沉甸甸的花盘,雨水顺着金黄的花瓣流成晶莹的瀑布。
 
忽然,风停雨歇,云隙间漏下几束金光。远处的山峦被洗得青翠欲滴,蒸腾的雾气如薄纱缠绕山腰。村头的老黄牛甩着湿漉漉的尾巴,踩碎水洼里的彩虹。屋檐下的蛛网挂着水珠,在斜阳中折射出七彩光晕。蝉鸣声重新响起,比先前更清亮几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擦拭得纤尘不染。
 
傍晚,蛙声从池塘里漫出来,连成一片起伏的潮。萤火虫提着灯笼在玉米叶间穿梭,露水从丝瓜藤上坠落,叮咚一声惊醒了沉睡的南瓜花。泥土散发着温润的香气,混合着青草与稻秧的气息,在夏夜的凉风中轻轻摇晃。
 
这场夏雨,是天地间最生动的水墨画卷。它洗去暑气,唤醒沉睡的生机,更在每个农人的心田里,种下了对丰收的殷殷期盼。当暮色漫过炊烟袅袅的村庄,屋檐下的雨珠仍在滴答,那是大自然最动听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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