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是我表弟,但提起他,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贺喜他妈是我姑,我俩从小一块光屁股长大,我比他大三个月。
贺喜是乡干部,被派往鸡冠山村任驻村书记。我虽然不是该村村民,但我妻子的娘家在这个村。
一日,妻子她大伯家办喜事,我和她去随礼。大伯透漏想法,老两口办个低保,不知道中不中。我随口应承,信誓旦旦地保证,“驻村书记是我表弟,有啥事找我,没有办不成的事。”大伯感激涕零。
既然夸下海口,我就硬着头皮办吧。
这天,我骑车去鸡冠山村找贺喜。打电话得知,他在五组马尚家。见到他时,他一身灰,两手泥巴,正在给贫困户马尚家修房顶。“找我有事吗大哥?”见到我,他忙从房顶上“出溜”下来。我把他拉到无人处,悄悄告诉他:“想让你给你嫂子她大伯办个低保,你看中不中?”
贺喜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这事需要和村委商量,然后再到他家实地调查,符合条件才能上报办理的。”
我不以为然地说:“那还不就是走走过场。”
贺喜没有当场拒绝,只是说去他家看过再决定。
调查来了。大伯家三间砖瓦房,门口停着一辆拉东西的三轮车,屋里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其他电器没有,老两口种地为生,儿子媳妇在外另居。
过了几天,贺喜电话告诉我:“哥呀,他家不符合条件,办不成低保户。”
我一听,顿时失望至极:“你不会想想办法,用着你了,你摆谱的。”
“你听我解释,他家有……”
我不愿听他解释,挂了电话。
妻子以为办成了,说:“大伯的低保办得怎么样了,刚才还问的。”
我懊丧地说:“表弟说办不成。”
妻子埋怨起来,“你答应人家了,看你咋交待。”
“不行,还得赵贺喜。”我自言自语。
正面进攻失败,就采取迂回战术。我买了两箱牛奶,找姑帮忙。姑没有推辞:“我给你问问吧。”说罢,姑当着我的面给贺喜打电话,“喜呀,你表哥找你办那事,你给他想法办办呗。”
姑按的是免提,我只听电话那端不停埋怨:“妈呀,你想着啥事都能办吗?那政府、民政局是咱家开的吗?我正在开会,回去再给您细说。”说罢,那端把电话挂了。
“你也听到了,他,他也有难处……要不,我回来再说说他?”姑难为情地说。
我不愿为难姑,安慰了她两句,告辞了。
回到家,我恼羞成怒,把他电话拉入黑名单,永不来往。
没过几天是星期天,贺喜找上门来,见到我,嘻嘻哈哈地笑,我不理他。
“还生气呢表哥?”
我脸扭一边,没搭理他。
“走,咱俩喝酒去,我请你。”
“我不去,巴结不上当官的。”我没好气地怼他。
“一酒泯恩仇嘛。”贺喜一直嘻嘻地。
我说不去就不去,让他好尴尬。
过了几个月,鸡冠山村的村民都在搞串联,听说贺喜驻村期满,要调回原单位。二百多村民联名签字,按手印,请求留下贺喜。事情闹到了乡里,几名村民代表手捧鲜红的联名信,上呈给乡领导,要求撤回调令,还他们的好驻村书记。
我听说这事后,有点不好意思了,心说若是他们违规给我办了事,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我犹豫了几天,趁星期天表弟休息,我提着酒去了他家。看到他,我尴尬地嘿嘿一笑,说:“走,表弟,哥请你喝酒,一酒泯恩仇,错怪你了,对不起,向你道歉,你别跟我老农民一般见识。”
我俩握着手,灿烂地笑了。
作者简介:张全忠,杜甫故乡人,文学爱好者,发表作品多篇,现供职于河南泰隆公司。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巩义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