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观丁乙画,无屋宇人物之形,无山水禽鱼之貌,然而布白之间,自有灵光乍现。点线交织,不拘章法;色块铺陈,似乱实秩。画中有道,道非笔画所成,实由心力贯穿。夫其画,以“十”字见意,初如篆文之构,继乃气机之转,终而为天地之构象。其意不在“十”之符号,而在结构之秩序、时间之累积、心象之流动。
丁乙之艺,发端于形而上思,通诸哲思之理,参禅意之旨。其画如琴音之奏,无定音阶,而合乎律;若篆刻之工,无字义而存章法。其笔之起也,未尝任意而动,必参虚实、厚薄、动静;其色之设也,未尝取悦而涂,惟求天光云影、心气氤氲。


盖丁乙之画,有如夜月行空,冷光洒然;如晨钟初动,幽音深彻。非以具象取人目,而以抽象动人心。画之未成,气已流转;形之未现,意已腾起。此乃其画所贵者也。
艺事虽属静观,而丁乙之心常于动中求静。往来于馆舍之间,徘徊于大漠荒林,或观壁影浮动,或察尘迹飘零,皆可得象。其为艺也,不求速成,不惧空寂。十年一笔,百日一色,非不能快也,而不为也。其志之深,其意之远,皆寓于方寸之中,跃然尺素之外。
丁乙亦善承前启后,知古今之变。先师之法,或为舟楫;今人之境,或作风帆。承传统之余绪,化之于心;融时代之气象,发之于手。其用墨,有古拙之沉雄;其设色,有今人之洁净。或淡彩若烟,或重色如霞;或层叠若山,或飞白似雪。此非偶然,实为胸中丘壑。
若夫其论画,非言章之炫,而思维之深。曰:“画之为者,非图形也,乃图心;非示物也,乃示意。”其语简而意丰,其论静而思远。正如其画,不争明艳,不就雕琢,而自成丰姿。其人淡泊,其志高远,尤重自省,尝言:“艺事如修道,须日省其身。”
丁乙之艺,已非单一视觉之享,而为思想之容器,精神之居所。观其画者,若临万象虚空之境,思绪起伏,神游太虚。其笔虽静,然其意奔逸;其构虽简,而其境广远。观者之心,或宁或激,皆与画合气。



是故,丁乙之画,非可视者,实可感者;非具形者,实内心之象也。其艺,如夜航之灯,指向未知之地;如秋水之清,映照心底之影。观其一幅,犹若读一卷经;品其一作,似参一次禅。如此,岂可仅以画论哉?
画者之心,如炉火之炼,精思与岁月俱老,灵感与寂寞为伍。丁乙于万象中剥离喧哗,于纷扰中觅得澄明。观其画,宛若与人相对,言语虽无,神思悠长。其艺之高,正在于此。
故曰:画道无穷,象由心生;丁乙之艺,不役目而动心,不近情而达理,不施技而得道。其画,非纸上之物,乃心中之象;非世俗之饰,乃灵魂之径。斯艺斯人,诚当今艺坛之一脉幽泉,深藏不喧,润物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