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到深陷蘼芜丛的身体
头发将侧脸掩埋
杂乱的芦苇或倒伏或挺立
脚已经融化
手正在摸向暗处
昏黄的太阳暗淡模糊
天空灰白 呈尘土本色
地上所有皆黑暗无光

我坐在一块长寿的岩石上
坐在窄窄的门洞里
薄薄片石垒砌为墙壁和穹顶
恰似祖先的洞穴 深浅合度
正好容下我的心 和
我黑色的背部的剪影
可能 我正在双手合十 喃喃自语
我是自己的巫师

看呀 巨大的月亮 赭色的像轮盘一样的月亮
表面凹凸不平 内里光芒万丈
静静地发出清冷的呼叫
声音发散 积聚成环形光圈
由浅入深 白色 粉色 浅紫 深紫
接着 投身于繁星密布深不可测的紫色海洋
紫色的海洋中的月亮
将我吞没 不再诱惑
我化入星星的海洋 呼啸着消失于无际
一切 都是辉煌的虚无

你是否记得我独立山崖
仰望前上方的灰色省略号
头发苍白 以白色方巾拭泪
是否记得沿着没有尽头的轨道
在两侧的漫山红叶中踽踽独行
冒着白烟的机车离我远去
可能 前世 我是那棵立在涝灾水里的小树
向左一枝 向右一枝 分裂
浑黄的水中的倒影与我合体

似乎是漫长的冬天
枯枝自四面八方如针刺向我的核心
为什么天上倒挂着刺向我的枯草
稀疏而灰白不均的风静止为我的背景
我扔一根绳子挂在天上
向上爬 去拿取
那两个甲骨文大字
寂寞

风暴骤起 飞沙走石
沙漠有远近深浅两个线条
远景苍茫 或者晦暗
一个小小没有灵魂的肉体
佝偻着向我的脚趾走来
我跪在沙上 低头 曲身 向前伸手
去拯救那个可怜的影子
告诉他 不要祭奠自己的映像
不要祭奠这个屹立不倒的骷髅

我坐在那里
坐在这头和那头的中间
浸染于无边暮色
无色 无形 无人 也没有气息

作者简介：韩书堂，文学博士，山东财经大学教授，中国传统文化学者。复旦大学文学学士，山东大学文学博士，四川大学哲学博士后。出版《中国传统文化33个关键词》《中国传统文化范式》等著作多部。

编辑：管明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