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急报入宫那日,楚明昭正在喝药。
黑褐色的药汁盛在青瓷碗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窗外骤雨初歇,檐角滴水声清晰可闻,像某种倒计时。
"娘娘,该用药了。"青霜轻声提醒。
楚明昭盯着碗中晃动的药影,忽然抬手——
"啪!"
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药汁溅上她的裙角,像一滩干涸的血。
"备朝服。"她站起身,眼底寒芒乍现,"我要上殿。"
太极殿内,萧景弈捏着军报的手指节发白。
"北燕十万铁骑压境,幽州守将请求增援......"
朝臣们吵作一团。主战派和主和派争执不下,直到殿门轰然洞开——
楚明昭一袭玄色凤袍踏入,满殿哗然。
"后宫不得干政!"御史大夫厉声呵斥。
她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御阶之下,与萧景弈隔着一丈距离对视。
"幽州地形图。"她伸手,"臣妾或许能解陛下之忧。"
萧景弈眯起眼:"皇后病糊涂了?"
楚明昭突然扯开衣领。素白肌肤上,一道狰狞箭疤横贯心口,在烛火下泛着淡粉色光泽。满朝文武倒吸冷气。
"陛下可知,这道伤是为谁挡的?"她声音很轻,却压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三年前秋狝,那支淬毒的箭本该射穿您的咽喉。"
萧景弈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猎场,他确实遭遇刺杀,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个蒙面侍卫推开。那人中箭后滚落山崖,再寻不见......
"是……你?"
楚明昭不答,转而指向沙盘:"北燕骑兵善平原作战,但幽州往北三十里有处峡谷。"她蘸了茶水在案上画线,"若在此处设伏......"
兵部尚书突然惊呼:"这是……镇北侯当年的'口袋阵'!"
夜半的御书房,灯烛通明。
萧景弈将虎符按在案上:"你要多少兵马?"
"三千轻骑足矣。"楚明昭正在束发,玉簪咬在唇间,说话有些含糊,"但需陛下配合演场戏。"
"说。"
"明日早朝,请陛下废后。"
玉簪"咔"地折断。萧景弈猛地攥住她手腕:"你再说一遍?"
楚明昭任由他捏得骨节作响:"北燕探子早混入京城。若知道'通敌叛国'的楚家女被废,他们才会放心走峡谷。"她忽然笑起来,"就像当年,他们放心让我父亲孤军深入那样。"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两人交缠的影子。萧景弈发现她眼底有水光闪动,可眨眼又不见了。
"活着回来。"他松开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这是圣旨!"
楚明昭系好最后一道腕甲,单膝跪地:"臣妾......"顿了顿,改口道:"楚明昭,领旨。"
暴雨拍打窗棂,掩盖了帝王那句几乎听不见的:
"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