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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龚新文︳张伯驹《念奴娇·和正刚乙卯重阳》赏析
韩枫桦
2025-06-20 06:06:21
 #2025为河南发声# 

2025.6.20

     愁绪交织,归隐无门——《念奴娇·和正刚乙卯重阳》赏析

      念奴娇·和正刚乙卯重阳
     浮云看惯,待重阳、还采东篱霜菊。破帽恋头终不去,落叶心情相逐。歧路新亭,愁城旧垒,对酒当歌哭。龙山回忆,插萸怜剩人独。
      惭作灸艾喷瓜,浮沉海粟,踪迹输麋鹿。过眼繁华春梦了,一枕黄粱难续。槛少凭高,坡多就下,空望峰峦矗。郊游应羡,隐栖身退无谷。

      念奴娇,词牌名。
      “和正刚乙卯重阳”,是本词的题目。表明这首词是张伯驹借重阳节抒怀之作。本词通过典故与意象的层层铺陈,流露出对世事变幻的苍凉感慨与隐逸之思。
      “浮云看惯,待重阳、还采东篱霜菊”,“浮云”因其变化多端的特性,常常象征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如,杜甫在《可叹》中写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通过“浮云”的变化,比喻世事的无常和人生的短暂。类似的还有张元干的“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表达了对功名利禄的虚无感。“浮云看惯”,暗喻看透世事无常。“东篱霜菊”,用陶渊明“采菊东篱下”之典,表达隐逸之志,但“待重阳”又透露出对时光流逝的无奈。
      “破帽恋头终不去,落叶心情相逐”,“破帽”是一个典故,源自晋代孟嘉落帽的轶事,东晋名士孟嘉在桓温的龙山宴会上帽子被风吹落而不觉,从容应对嘲讽并写下精彩辩词,展现名士风流。这一轶事成为后世“破帽”意象的源头。后成为文人诗词中表达洒脱不羁或自嘲的意象。苏轼在《南乡子·重九涵辉楼呈徐君猷》中反用此典,“破帽多情却恋头。”自嘲无法超脱名利,体现其豁达中的矛盾心态。“破帽恋头终不去”又化用苏轼这句词。表达自己如“破帽”般固执坚守,而“落叶心情”则喻飘零愁绪。
     “岐路新亭,愁城旧垒,对酒当歌哭”,“岐路”暗用杨朱泣岐路典。《淮南子·说林训》:“杨子见逵路而哭之,为其可以南,可以北。”杨朱看见岐路可以走向南方,可以走向北方,容易迷失方向,以至哭了起来。后遂用“杨朱泪、杨朱泣、朱公哭、泣路岐、泣歧路、泣岐、哭岐道、临岐叹、杨朱岐路”等表达对迷失方向的感伤,对误入歧途、不能归复的忧虑,或描写离情别绪;用“杨朱路”指分别的道路。“新亭”指南渡士人的“新亭对泣”,典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要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唯王丞相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此典多用来表示感怀故国、志图恢复。
     “愁城”出自北周·庾信《愁赋》:“攻许愁城终不破,荡许愁门终不开。”喻愁苦难消的心境。
     “杨朱岐路”“新亭对泣”“愁城”三者叠加,抒国破家亡之痛。
     “对酒当歌哭”改造曹操“对酒当歌”,以“歌哭”并置凸显豪放下的悲凉,与纳兰性德“纵酒须抛泪”异曲同工。
       “龙山回忆,插萸怜剩人独”,此二句反用孟嘉重阳登龙山落帽和王维“遍插茱萸少一人”, 反衬如今孤身一人,以“怜剩人独”强化孤寂感,暗含物是人非之叹。
     上片写重阳感怀,愁绪交织。
     “惭作灸艾喷瓜,浮沉海粟,踪迹输麋鹿”,“灸艾”即中医艾灸用的艾草。“喷瓜”是葫芦科喷瓜属的蔓生草本植物。这里词人以“艾草”“喷瓜”自喻,比喻自己于世无用的惭愧。“海粟”,即沧海一粟。大海里的一粒谷子比喻非常渺小,微不足道。“踪迹输麋鹿”以麋鹿的自由反衬人的羁绊,较王维“鹿柴”的静谧更多一层对文明异化的反思。
     “过眼繁华春梦了,一枕黄粱难续”, 写尽了时空交错的沧桑感。“繁华春梦”,暗指民国旧梦,“了”,动词,完毕;结束。一切过往都成了过眼云烟。“一枕黄粱”典出唐·沈既济《枕中记》,原比喻人生虚幻,后比喻不能实现的梦想。而“难续”更添幻灭感,呼应张伯驹晚年经历——变卖家产、遭遇困厄。
      “槛少凭高,坡多就下,空望峰峦矗”,写尽了进退失据的困境。“槛少凭高”化用宋·汪元量《莺啼序 重过金陵》:“嗟倦客、又此凭高,槛外已少佳致。”这两句词的意思是,可叹浪迹天涯的倦客,再来此地登高远眺,栏杆外已看不到多少佳美的景致。这里词人在说,自己已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对什么都没兴趣了。“坡多就下”在这里含有陡坡很多,而词人有站在下面,更无美景可见。“空望峰峦矗”,则是感叹自己站在山坡下白白地仰望一座座峰峦矗立在那里,至于上面的景致,什么也看不到。写出了词人晚年的困境。
      “郊游应羨,隐栖身退无谷”,末句点题:欲效仿隐士,隐居山林,但却“无谷”,找不到可以隐栖身退的山林。一个“羨”字,道尽无奈。
      下片写浮沉反思,归隐无门。
      全词以重阳为引,融合陶渊明的隐逸、孟嘉的雅集、新亭之泣等典故,交织成“愁城旧垒”的遗民心境。在隐逸外壳下包裹着现代知识人的精神流浪。其价值不仅在于典故的密集运用,更在于将传统词境推向存在主义式的终极叩问——“无谷”的结尾,恰是对精神家园彻底失落的终极叹息。(作者:龚新文,著名文化学者、书法家、书法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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