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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岸边青铜树下村民想刘闯书记的“端午礼物”
易逝之
2025-06-04 07:53:48

 

淮河岸边端午节后的晨雾裹着菖蒲香,在小王村主干道上洇开一片朦胧。张大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路肩那一排排青铜树下,用袖口擦了擦树干上的露水。深褐色的树皮上,雨水冲刷出铜钱似的斑纹,在晨光里泛着古朴的金属光泽——这是刘闯书记当年亲手栽下的青铜树,如今树干已有碗口粗,枝叶在雾中绘出浓墨重彩的轮廓。

“刘书记,今年的艾草挂门上了,您尝尝我这农村老婆子包的碱水粽。”身后传来史婶打电话的声音,她提着竹篮,篮里的粽子还冒着热气,粽叶上系着根褪色的红绸带。这绸带是去年刘闯调走时,村民们系在树梢上的,如今被风雨浸得发旧,却像长在了树皮里,成了青铜树的一部分。
刘闯来村里后,主干道当时还是条扬灰路。卡车开过,能把路边的玉米苗蒙上三层土。他第一次开着车进村,底盘就被石头磕了个坑。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他拍着桌子说:“路要硬化,路边得有树!这树得耐旱、抗风,还得能给咱子孙后代留个念想。”
选树种时,有人提议栽速生杨,有人说种核桃树。刘闯却带回一捆树苗,叶子椭圆,茎秆泛红:“这是青铜树,老家里的树种,树皮含铜离子,虫不蛀,耐旱涝,长成了树干像青铜器,百年不倒。”他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图说:“你们看这纹路,像不像老祖宗青铜器上的回纹?咱栽的不是树,是给村子立的碑。”
栽树的钱不够,刘闯把自己驻村的补贴全垫了进去。树苗运来那天,他穿着破衣服,第一个跳进树坑。四月的太阳毒,他脖子晒脱了皮,手上的血泡破了又长。村会计心疼地递水:“刘书记,您歇会儿,这活让咱庄稼人来。”他抹了把汗,指着远处的山:“叔,我老家在山里经常栽这种树,说树活着,根就扎在故土上。”
最难忘的是栽树后的第一个端午。一场冰雹突袭,刚抽芽的青铜树苗被砸折了不少。刘闯蹲在地里,捡起断枝看了半天,突然站起来说:“去县里请专家!”他带着技术人员在地里蹲了三天,研究出用红柳枝扦插护苗的法子。那段时间,他住在村口的帐篷里,半夜打着手电筒给树苗培土,裤腿上永远沾着泥。
青铜树渐渐成了气候。夏天,巴掌大的叶子撑开绿伞,过往的卡车司机都爱在树下歇脚;秋天,叶子由绿转金,风一吹,像满树的铜钱在响;冬天,落尽叶子的树干如青铜铸成的柱子,稳稳地立在风雪里。刘闯带着村民在树下建了个“青铜驿站”,摆上石桌石凳,路过的乡亲能喝口热水,外地游客还能买些山货。
去年端午前,刘闯接到调令。走的那天,全村人挤在青铜树下。他摸着最粗的那棵树干,声音有些沙哑:“我走了,可这树没走。以后你们看到树皮上的铜斑,就当是我在跟你们打招呼。”史婶往他兜里塞粽子,眼泪掉在粽叶上:“书记,这树影里,全是你蹲在地里的样子。”
刘闯突然转身,从车里拿出块铜牌,上面刻着“青铜路”三个字,钉在了最前排的树干上。
如今,铜牌已被风雨磨得发亮,上面的“闯”字笔画里,不知何时被人嵌了几粒青铜色的石子。张大爷用拐杖敲了敲树干,咚咚的声响像敲在空瓮上,回音里带着泥土的潮味。“看,今年又冒新枝了。”他指着树梢,那里有几簇嫩芽,绿得像刚淬火的青铜。
远处传来舞蹈队的鼓点,是其他村的村民自发组织的活动。但小王村的人没去,他们陆续来到青铜树下,把粽子、雄黄酒摆在“青铜驿站”的石桌上。二柱子抱来一捆五彩绳,挨棵树系在枝桠上,红的黄的蓝的,像给青铜树系上了端午的腰带。
“刘书记,您看这树,今年结的籽儿咱收了一麻袋,”史婶把粽子摆成一排,对着铜牌喃喃地说,“村西头那片荒坡,咱打算全栽上青铜苗,等长成了,连起来就是条‘青铜岭’。”
风穿过树叶,青铜树发出细微的嗡鸣,像谁在远处摇着铜铃。张大爷忽然想起刘闯说过的话:“青铜树活千年,树皮里的铜能镇住水土,也能镇住人心。”他弯腰捡起一片落叶,叶背的脉络像极了刘闯笔记本上画的村庄规划图,每一条线都扎进土里。
正午的阳光穿透枝叶,在地上投下铜钱状的光斑。有村民拿出铁锹,在树下挖了个小坑,把今年收的青铜籽埋进去。“等这批苗长大了,”二柱子抹着汗说,“咱在路边刻块碑,就叫‘闯哥林’,让过路人都知道,有个书记在这栽过树,树心里全是咱庄稼人的日子。”
端午的阳光渐渐烈了,青铜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啦作响,那声音里,有栽树时的号子,有雨夜护苗的脚步声,还有去年端午离别的叮嘱。拴在树上的五彩绳在阳光下飘动,像一条条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铜链,一头系着调走的书记,一头系着整个村庄的念想,在每年粽香飘起时,越拉越紧,越磨越亮。(作者:易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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