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致辞】黄卓：人生的三种决策模式—

题记：2025年6月21日，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2025届毕业典礼在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隆重举行。本文为北大国发院经济学教授、国发院副院长、国发院BiMBA商学院院长黄卓在典礼上的致辞。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亲友们，大家好：

首先祝贺国发院2025届全体毕业生们，今天是你们最骄傲的日子！也让我回想起 2011年初，我博士毕业加入国发院时，正赶上林毅夫老师从世界银行回来和学院老师们座谈。林老师听说我在几所学校的工作机会中，选择了国发院，他非常高兴，主动和我握手，用他标志性的普通话笑着对我说：“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个灰常灰常正确的决定！” 我当时很受鼓励，但同时也在心里默默想着我要努力工作，希望二十年后我也有机会对林老师说：“国发院当年把我招进来，其实也是做了一个灰常灰常正确的决定。” 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岁月见证了我在国发院的成长，发表了一些论文，打磨了几门课程，也指导了很多学生，有几位博士已经是大学教授和副教授。我在经济学学术界的份量也越来越重了——我说的主要是体重，平均每年长一斤，成长得非常稳定。

这说明，人的选择和决策非常重要。这正是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主题。我们每天要做很多决策。保研还是出国？这是本科生的决策。求职还是创业？这是MBA 和EMBA同学的决策。Pass or Fail？这是答辩委员会教授的决策，决定了今天你们能否坐在这里。

据我总结，大家做决策的方式大致分成三种：

第一种是科学家决策，教授和博士同学们最熟悉这种决策方式。在学术研究中，我们首先提出一个可证伪的原假设，然后搜集数据，计量回归分析。如果实证结果在5%的水平上显著了，那么恭喜你，你就可以拒绝原假设，也意味着有了新的科学发现。这种决策方式的设定，保证犯错误的概率小于5%。科学家决策的原则是批判性思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因为科学研究的目的是寻找一般性的科学规律，拓展人类的知识边界，并广泛应用于实践，所以必须很谨慎。可是，如果你把科学家决策放到生活和职场中，可能会显得过于纠结和保守。比如所有的选择都无法通过显著性检验，很难有项目能超过95%的成功概率。

此时，我们需要第二种决策方式——管理者决策。同学们在经济、金融、战略、营销、组织领导力等课堂上要学习各种决策模型，基本会设定一个目标函数，列出约束条件和资源禀赋，在众多可行的方案中，选择那个最优的方案。一个运营项目的成功率如果大于 60-70%，主管就可以拍板推进。两个投资项目，选择净现值更大的或者期望收益率更高的那个。多个方案中，选择给客户创造最大价值的那个。管理者决策，是通过专业知识、理性分析和经验积累来保证可以重复的结果，这也是我们最常用的决策方式。

但还有第三种决策方式，企业家决策，entrepreneur’s decision。真正的企业家并不是主要根据成功的概率或利润最大化来进行决策，而是根据自己的愿景、使命、洞察和内心的驱动力来决策。当我们面临人生中的重大选择，特别是那些一生只有一次的选择时，比如选就读的大学、确定专业、寻找一生相伴的爱人、是否要创业或转换赛道等，我们更需要企业家式的决策，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如果自己内心的选择成功的概率只有20%，管理者决策会选择放弃它，但是企业家决策不会轻言放弃。他们一旦认准，就会拼尽全力，持续发力，寻找志同道合者的支持，集聚资源，创造各种条件，把成功的概率从20%提升到50%，再提升到95%。唯有热情，方能持久。正如三十年前林老师等六位海归学者创立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成功的把握大，能够最大化个人的成就，而是因为他们心中将现代经济学引入中国、与中国的经济政策和实践相结合的使命感。

同学们，毕业并不是终点，而是带着国发院的印记重新出发的起点。希望你们再未来的人生路上，凭借科学家决策的严谨，管理者决策的专业和企业家决策的勇气，去直面更加不确定的世界，去拥抱AI技术的变革，去追寻心中的梦想。乘风破浪，勇敢前行，归来仍是少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