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在楼下等电梯,看见一个妈妈正把她八九岁的儿子按在墙上,语速极快,像机关枪一样朝他射出一连串“道理”。
孩子一言不发,眼神飘忽。等她讲完,孩子一句话:“你讲完了吗?”说完转身跑了。
我当时想起我妈,她年轻时也爱讲理。一次我把她手机摔了,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一个人要对自己行为负责”。我站在客厅,脸上挂着悔意,心里却盘算:“你还没完?我都想摔你手机了。”
讲理这事,有种神奇魔力。家长觉得在用理性武器教养孩子,孩子却感觉在被审讯、被教训、被控制。
越讲,越逆反,越讲,越疏远,最后变成“各讲各的理”,没有一个人讲的是人心。
一、讲理是成人的逃避,而不是沟通
许多父母在“讲理”时,其实不是为了让孩子理解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
当一个孩子犯错、情绪失控时,父母往往不安,想通过“道理”重新掌控局面。比如说:“你不能动手”“你这样别人不喜欢你”“你将来怎么办”……这些话本质上是在掩盖情绪——愤怒、焦虑、羞耻。
而孩子是天生的情绪动物,他不理解“道理”,只感觉你的语气、态度和不耐烦。父母越急着“把道理说完”,孩子就越觉得你不理解他。他要反抗的,不是道理本身,而是你用理性剥夺他表达情绪的权利。
二、道理是线性逻辑,成长是非线性混沌
孩子不是开窍机,不会你讲一遍就明白。讲理的人希望用“一说就通”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教育不是写公式,是撒种子。
你今天讲“不可以撒谎”,孩子听不进去,不代表三年后他不懂得诚实的重要。成长不是逻辑递进的结果,而是无数次混乱碰撞后的自我建构。你以为他听不懂,其实他记着;你以为他听进去了,其实他只是在敷衍。
越是想靠逻辑强行导入一个结论,越容易让人抵触。青春期的孩子尤其如此——他们的大脑正在从情绪驱动转向逻辑驱动,正在构建自己的世界观,不接受你“兜售的现成答案”。
三、道理打不动人心,情绪才是沟通的入口
孩子是靠感觉来判断你是否可信的。你说的是否有理,不重要;你说话的方式、是否真正倾听、是否尊重他的感受,才重要。
你越是“理直气壮”,他越会“据理力争”或干脆“装聋作哑”。换句话说,他不反对你说的内容,他反对的是你说话的姿态。
教育不是把孩子变得“听话”,而是让他愿意信你、靠近你。在亲密关系里,道理是用来整理,而不是用来压人的。真正能打动孩子的,是你在他难堪、难过、难对付的时候,还愿意坐在他旁边,不动怒、不讲理,只陪着。
所以说,那位电梯口的妈妈,也许只是太累了。也许她不是真的想讲理,只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其实孩子不是不讲理,也不是叛逆。他只是想要一个能理解他困惑、不安、失败时情绪的大人,而不是一个“总是对”的人。
有时候,最好的方法是闭嘴,把道理省了,把时间花在陪他发呆、一起发火、共度沉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