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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孝德:正本清源:农民不是农民是“农夫” |读懂大国乡村(14)
张孝德
2024-09-26 10:33:18

一字之差:农民之卑、农夫之贵

在西方文明系统中,与农村、农村相匹配的另一个称谓就是“农民”。

农民的英语farmer,是指农场主的农民。Peasant是指小农;雇农;无教养的人;粗野的人;贱民;地位低的人。这个单词 peasant 最早派生于拉丁语 pagus ,该词表示农村,乡下,异教徒,未开化者,无宗教信仰的人 。

总之,从“农民”的这个词含义,就可以知道,农民在西方文明的地位。在资产阶级改革之后,即使中世纪的农奴成为获得人生自由的农民,也未能从根本上改变其在西方文明社会的所处的附属地位。

农民这个称呼,同农村、农业一样,都是来自西方。在西方称谓的“农民”,在中国古代则称作“农夫”。同样也是一字之差背后,是两完全不同角色:农民之微,农夫之贵。

甲骨文中的“夫”字,是指站着的人(大),上面加“一”,表示头发上插一根簪子,意思是古时男子成年后,进行束发加冠的仪式后,从头发上插这一根簪子其,就成了大人了,即大丈夫之人。《说文》曰:“夫,丈夫也。

夫从一大,会意兼象形”。夫在中国古代是一种尊贵之称,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凡是从事重要而圣神职业的人也都称呼夫。如对孔子称呼孔夫子,唐代把高级的文职官员称为大夫、士大夫。社会对从事受人尊重的职业的医生和老师,都称为大夫。既然农业是一件天大是事,所以中国古代对从事农耕劳动的农民则成为农夫、包括渔夫。

一个是在古代被誉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的农夫,一个是在西方被认为卑微职业的农民,在东西方两种不同的文明和文化体系的地位是天地之差。在现代化的工业文明体系中,农业劳动被认为是生产效率低、没有技术含量、被认为是一种低贱的职业。在这样一种价值观的作用下,当代中国农业正在成为没有人种地的农业。

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快速城市化,大家越来越不愿意当农民。大量农民进城当了农民工,结果在城市打工农民工,遇到的不尊重、被人鄙视等比在农村更严重。在农村当农民,虽然社会文化认为是卑微的,但在自己村庄、自己的地里劳作,自己是主人,内心是自足充实的。

而进城的农民工,对卑微的身份是具体的感受,所以,有的专家就建议把“农民工”这称呼去掉,改为新产业工人。

其实农民、农民工地位的问题,是一个工业文明时代背景下的一种文化和社会价值,如果对这个文化与价值不从根本上该,改名是无济于事的。

我们今天需要澄清的是,不要误认为,中国的农民几千来就一直是这样的地位。但其实中国农民的地位在中国古代不是这样的。中国古代农民的角色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这不仅仅是个概念,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因为农民的劳作就是在天地之间,这个劳作的过程不是单纯的劳动的过程,而是一个能养浩然之气、能修胸怀天下之德、能参天文地理之道、能悟道法自然之慧、能养长寿之命的过程,是中国古人要成为大丈夫必须从事的一件大事。

从神农到尧舜:中华文明始祖都是农夫

如此赞美肯定农夫,不仅仅是农夫的是,而关系到如何认识中华文明历史的大事。中华文明的始祖炎帝神农就是一位农夫。我的故乡山西上党区就是炎帝曾经发现五谷的地方。离我家三公里的羊头山就是当年炎帝在这里采摘到第一粒谷物种子和发明农具的地方。

据北宋《太平寰宇记》曰:“神农尝五谷之所,上有神农城,下有神农泉。”虽然不知在羊头山的神农城毁于何时,但现今石柱,水井和石井架依然存在。明万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所立的“炎帝陵”石碑,保存至今。

相传四月初八是炎帝的生日,在当地流传着一首民谣:“四月八,神农活,炎黄子孙都记得,祖先种地都靠他。”所以,四月初八这一天,每年都要会举行隆重的祭拜仪式的庙会。炎帝陵周围的村子故关、北营、换马、庄里、口则等联合举行盛大的五谷庙庙会,祭祀炎帝,会期将近一个月。

我从小就到这里赶庙会,到目前为止这里的许多村子名称和风俗习惯都有神农有关。

中国最早制定乐律和度量衡的依据,就是来自炎帝发现的黍之长度。最早记载在《汉书》中曰:“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本起黄钟之长。以子谷禾巨黍中者,一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钟之长。一分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通俗地讲,就是计算黄钟长度的方法,以羊头山黍谷的中等颗粒为最小单位,横排一粒为一分,10粒为一寸,100粒为一尺(纵黍81粒为一尺),1000粒为一丈,10000粒为一引。把这个长度刻在木板或竹板上,就是度的基本工具。这就是中国古代产生“度”的基本方法。

在山西省翼城、垣曲、沁水三县交界处历山有一个地名叫舜王坪,传说这是上古时代舜帝耕作的地方。

正是由于中华文明的祖先就是躬耕农夫,在他们所形成的示范作用下,在此之后几千年中华文明的演化中,躬耕变成做中国人、传承中华文明传承的一个标志性动作和仪式。

每年的春天,历代皇帝都要通过下劝农诏书,举行躬耕仪式,以此来告知国民,当政的皇帝仍然在传承先祖开创的躬耕的传统,仍然恪守的农为邦本的治国思想。设坛祭祀先农,最早始于周。而后,汉、魏晋南北朝皆在京都设坛祭祀先农。古代帝王祭祀农神的祭坛,经历了“帝社”“王社”“耤田坛”“先农坛”等名称及形制的变化。这种传统一直到中国最后的明清都保留着。

大家到北京旅游,都要故宫看,到天坛看,可能很少有人到北京的先农坛看。这也说明,我们正在慢慢远离我们的传统。北京的先农坛,就是皇家祭祀炎帝神农的地方。在每年的开春,皇帝亲领文武百官,在此完成对先农的祭享,彰示“农为国本”“重农敬农”“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等传统理念,躬耕以劝农。通常,我们讲到对某物或某事拥有主权时,会脱口而出“我的一亩三分地”,这句“一句三分地”就是来自于皇帝在帝都的要亲自躬耕的一亩三分地。

当然,让皇帝从春种到秋收全权负责,也是不可能的,皇帝就在初春的时候到先农坛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面象征性地扶犁、扬鞭赶牛走上三四个来回。 皇帝的一亩三分地在先农坛,对于先农坛的祭祀活动,北京流行的一首童谣:

二月二 龙抬头

天子耕地臣赶牛

正宫娘娘来送饭

当朝大臣把种丢

春耕夏耘率天下

五谷丰登太平秋

——北京童谣《二月二龙抬头》

此文源自《大国乡村:乡村蕴含中国式未来》

【作者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生态文明部张孝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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