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夏,淮河岸边的空气粘稠得像融化的蜂蜜。创业达人蒋金锋站在新天地草业基地的青贮窖顶,望着天际线翻涌的墨灰色云团,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连续震动——气象预警显示暴雨将覆盖整个区域,而仓库里的核心包膜机刚刚因为轴承过热自动停机,控制面板上的故障代码像道刺眼的伤疤。
“蒋哥,供应商说备用轴承要明天下午才能送到!”技术员抱着故障诊断仪跑来,工装胸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油污的笔记本。他的声音被远处隐约的雷声揉碎,额头上的汗珠砸在青贮窖的水泥沿上,洇开的水痕像极了秸秆截面的导管纹路。
蒋金锋没回头,鞋底碾过一截干燥的秸秆——含水量15.7%,正是青贮储存的黄金窗口。他摘下安全帽,露出额角那道被秸秆粉碎机划伤的旧疤,在暮色里泛着淡粉色。“通知运输队,”他的声音像窖底的鹅卵石,透着被雨水浸泡过的冷静,“所有农用车走西边的田埂路,每车限载五吨,车斗加装可拆卸的防滑钢架。”
“可包膜机……”小王的诊断仪屏幕上,轴承温度还在85℃居高不下。
蒋金锋从裤兜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有机械改装方案。他将手机递给小王,屏幕上是用CAD绘制的改装图,“把旧烘干机的传动皮带拆下来,给包膜机做应急冷却带,再用储草棚的废旧通风管做强制散热系统。”夕阳的金辉穿过他指间的油污,在手机屏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日头被乌云啃得只剩边缘。蒋金锋带着工人跳进储草棚,秸秆的粉尘在光柱里飞舞。他抄起角磨机切割通风管,火花在闷热的空气里划出金色弧线,落在他肩头的汗渍上嗞嗞作响。“注意角度,”他用粉笔在包膜机外壳画出散热孔位置,“通风管要斜切45度,风速才能达到每秒3米。”
老员工递过液压钳,看着蒋金锋手背上新烫出的燎泡:“蒋总,咱还是多调机器吧,您这腰……”上个月为了调试秸秆粉碎机,他的腰椎旧伤复发,医生嘱咐必须静养。
蒋金锋抹了把脸,角磨机的粉尘在脸颊上烙出黑痕,“租金够给草捆装湿度芯片了。”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出储草区的三维热力图,“你看C区东北角,温度升到30℃,必须三小时内完成翻堆。”
傍晚,第一滴雨砸在储草棚的铁皮上。蒋金锋正在焊接冷却带支架,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改装的传动皮带崩裂了。“用钢丝网加固!”他立刻指挥,仓库角落里的废旧安全网被剪成条,用铆钉固定在皮带上,做成临时增强层。工人轮班操作,汗水混着金属碎屑滴在发烫的机器上,升起阵阵白雾。
傍晚,雨来了。蒋金锋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大屏上的储草区:改装后的包膜机重新运转,草捆像裹着银色铠甲的士兵滚进防雨棚;田埂路上,加装钢架的农用车正鱼贯而入,车斗里的秸秆被干燥剂处理得蓬松干燥。小王递来杯茶。“蒋哥,所有草捆都录入溯源系统了。”
蒋金锋呷了口茶,望着窗外被雨幕吞噬的田野:“还没完。”他指了指大屏右下角的订单日历,“下周要给几家企业送秸秆产品,在雨停后启动发酵程序。”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恰似秸秆在包膜机里被压实的鼓点。
深夜,雨势渐弱。蒋金锋打着手机电灯巡视储草区,积水在地面映出晃动的光柱。他蹲在刚包膜好的草捆前,用手机扫码查看数据:湿度11.8%,温度20.5℃,芯片显示干燥剂残留量为零。“小王,”他欣慰地说,“把今天改装数据发给省里,请他们完善相关方案。”
远处的田野在月光下泛着银灰色,未收割的秸秆像等待被履约的契约。而蒋金锋的手机里,正跳出新的合作申请——一家企业想把他的应急方案开发成AI系统。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他又赢了一局,就像多年前他放弃城里的工作回乡,在乡亲们“草垛里刨不出金”的议论中,把秸秆变成了黄金。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新天地草业的包膜机再次轰鸣,蒋金锋站在草捆堆上,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手掌上的新旧伤疤在朝阳里泛着创业者独有的光泽。(作者:易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