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陌生人》中,伊娃十七岁的女儿谎称要和女同学聚会,伊娃戳穿了她的谎言,并且在她的包里发现了避孕套,母女之间展开了争吵。身为心理医生的伊娃,挽救过很多的失足青少年,却无法在面对自己女儿时保持冷静。
丈夫听到伊娃的抱怨,提醒她说:“你为什么不想一下,当时你跟我约会时,你父母的担心?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什么也没有发生。”
该如何引导一个女孩子面对青春期的心灵悸动?如何处理异性之间的吸引?
很多时候,干涉得越多,便越是错。
既然,我们都曾年轻过,为何不能像理解当年的自己一样,理解儿女?
单身不是我的错
青婷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在大家还是大学生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若干年后,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的人,会是青婷。
青婷三十六岁了,她妈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本命年还不能嫁出去,就不要再回家了。
在她出生成长的那个小县城,家里有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街坊邻居的舌头接起来,都能把父母的生活圈围得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不怪我。”青婷说。
从二十二岁到三十六岁,十四年的时间里,每次提到父母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甚至威逼,她都会说这四个字。
像是结论,更像是埋怨。
青婷是个乖孩子,从小长得乖巧,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中上等,从不让父母操心。
她让父母操心的,是早恋问题。
青婷是个小巧的女孩,身高不足一米五,五官却精致到惊为天人。
虽然青婷是听话的,但是难保那些看见青婷的男孩子也是听话的,所以,她的父母,时刻都在提防着自己漂亮可爱的女儿早恋。
受伤后的审问
中学时的一个暑假,青婷应同学之邀一起去爬山,回来时,骑着自行车摔倒在路边,大腿处蹭破了好大一块皮。
当她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时,妈妈看到,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为她包扎,而是拉住她一直问是怎么回事。她就如实说了,骑车摔倒了,蹭破了皮。可是妈妈还是带着怀疑的目光,反复地问,那口气,竟然包含着怒气。
被问急了,她就生气了:“摔了就是摔了,又不是犯了罪,审一遍又一遍的干什么?”
后来妈妈还是不放心,给她处理着伤口,还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这一路的行程,都有谁,男生女生,做了什么,是不是一直是几个人一起,有没有和谁单独去哪里……
青婷都被问哭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是出去和同学玩了一天,受了点伤,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盘问?越想越委屈,哭个不停,妈妈只好将信将疑地停止了“审问”。
当年不明白的事情,她长大后明白了,所以提起这事的时候她很忿忿不平,觉得母亲不信任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一封情书引起的战争
青婷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男生们私下评为校花。没有人介意她的个子,反倒都迷恋她小巧的身材和漂亮的小脸。
青婷时不时就会收到情书,有学弟的有学兄的也有本班男生的,她好像对此习惯了,有些看也不看就直接扔掉了。不是她鄙视喜欢她的男孩,而是不敢把情书拿回家,如果让父母看到,肯定是一顿战争。
青婷把战争的量词定义为“顿”,是有道理的。她父母一旦发现有男孩向女儿示好,会一日三餐地审她。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像是她罪大恶极一样。
更有意思的是,高二的暑假,青婷接受了一场比窦娥还冤的审问。
那是当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晚上,父母把她叫到客厅里,让她跪下。她不明所以,但却习惯了父母任何看似无理取闹的管教大多出于怕她早恋的原因。她不跪,母亲竟然上来就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倒在地板上。接下来,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控诉,基本上是母亲一直在大叫着诉说,父亲阴沉着脸,而她一脸懵逼、委屈和愤怒。
原来,高考时,有一个一直仰慕她的考生恰好分到了她们班教室那个考场,在黑板前的点名表里看到了她的名字。所以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他把一封“情书”留在了她的课桌抽屉里。信里说了他对她的爱慕之心,高考结束就要离开母校,所以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心爱的女孩,以免留下遗憾云云。
男生是了却自己的心愿了,却给青婷惹下了事端。这封信如果一直躺在课桌抽屉里,没准青婷开学后还真能看到。可是,偏偏监考老师细心,收完卷很负责地清理了教室,发现了这封信,怀着看热闹的心情,把信交给了青婷的班主任,又由班主任转交给了青婷的母亲。
那年月,大学生谈恋爱尚且禁止,何况高中生?
但这封信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和青婷毛关系没有。而且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这是多么美好的青春情愫啊,一个高考生,碰巧在暗恋女孩的教室里考试,在离别时刻告诉女孩自己曾经的喜欢……
可是青婷的父母却如临大敌,把如此美好浪漫的表白,看成了洪水猛兽。
青婷从母亲夹着眼泪的控诉中,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也认为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别人非要给我写情书,我能管得了吗?凭什么别人做的事情,要让我来下跪?
母亲一直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骂她不要脸,不知羞耻,小小年纪天天闹绯闻。
青婷很生气,她意外地和父母顶起嘴来:“这和我有关系吗?如果非要怪的话,应该怪你们,把我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一没勾引人,二没接受别人的追求,那些人非要喜欢我,是我的错吗?”
这一下子,可给母亲找了一个合理的罪名,你自己招蜂引蝶,你还有理了不成?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要是平时稳重淑女,哪个男生敢给你写信?
……
记住了,恋爱可耻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青婷说不下去了。
我也听不下去了。
只知道在大学里,青婷一直是很乖的女孩子,有些冷冰冰的。人见人爱的她不乏男生追求,但她从来都是严辞拒绝,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父母好像也是很紧张,生怕她在大学里离家远了,会脱离掌控。每天晚上九点都会准时来电话,如果她不在宿舍,她父母会一直打,然后追问这么晚了去哪里了。其实她不过是去卫生间洗漱了。能够听得出来,她对父母的关心很反感又很无奈。
她说,每次放假回家,妈妈就会看似无意地提到,哪个女大学生谈恋爱怀了孕,被学校开除了;哪里的大学生和老师谈恋爱,身败名裂……
青婷很烦,倒也练就了充耳不闻的功夫,随他们说什么吧,别管什么样的旁敲侧击,她都如同没听见,面若止水。
没想到,如此心思缜密的父母,生怕青婷在学校里谈恋爱的父母,在临近毕业时,竟然一反常态,经常打电话,问她谈朋友了没有。
当然没有。
她怎么敢?
谈恋爱,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青婷身上?
大学四年,她洁身自好到让人觉得封建又传统的地步,多少男生望而却步。
她的父母却也够不可思议的,一直担心女儿会谈恋爱,却一毕业就催着女儿结婚,难道女婿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从此,青婷的父母陷入了新的更漫长的烦恼,开启了一年数度的催婚之旅。
这时,他们才发现,催婚,可比防早恋艰难多了。
恋爱力的丧失
青婷却像失去了恋爱的能力一样。
平时落落大方的她,无论同性异性,无论同事客户,都能应对得体,堪称优雅。一旦面对的是追求者,她马上就手足无措,自动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脸。
无论是主动表白的,还是朋友介绍的,很少有能获得第二次约她的机会的人。
我说你是不是有心理障碍?
她说是的。从小,她就觉得恋爱是一件可耻的丢人的事情。虽然成年后知道这是错误的认知,却改不了内心的恐惧。每当有男孩向她表白,她第一反应就是逃。
在相亲时,她总怕自己表现的热情了,会让对方觉得她不够自重。又怕过于冷淡了,让人望而生畏。她无法把握恋爱的度,表达的度,如何能恰到好处?
恋爱,哪有什么度呢?
一千个人,有一千种爱情表达方式,哪里又有成熟稳重的标准可循?
就在这种热情和冷淡的度的拿捏中,一年一年过去了。
她很怕回家,父母慢慢也怕她回家,怕亲戚邻居问起她的婚事。
青婷工作努力,买了房子车子,她过得很好,一个人也很好。可是父母更担心了,这车子房子真是你一个人挣来的吗?即使是,一个女孩子没个家怎么办呢?
同时又担心,一个女孩子,房子车子都有了,会不会择偶标准更高了,可选择的范围更窄了?
来自亲戚朋友的问候更像是一种嘲笑和鄙夷,简直让千里之外身在家乡的父母没了立足之地。
只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记得从大学毕业开始,每年年底,姐妹们聚餐时,青婷看着一个个结婚、生子或是生二胎的同学们,都会许一个愿望:“明年,我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
这个愿望许了十四年了,她依然孤身一人。
我并不以为婚姻是人生必需品,反而感觉自由自在的生活更令人向往。但没有经历过婚姻爱情的青婷,显然还有所期盼,更不用说她那对逼婚的父母了。
这不是青婷的错。
真的不是。
然而,我相信,青婷的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一定都想要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