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这个小杠精

张亚凌

高铁上，与我相隔一条过道的是一家三口，少年坐在中间。爸爸妈妈都戴着眼镜，说不出浑身散发的是优雅还是高傲，看样子一定是卷过千重高山，登上某顶的精英人士。

如今的爸爸妈妈跟孩子在一起，似乎有个共同点：随时随处都想进行某种灌输，好像自己一时不施教，孩子就成了大浪中被冲刷掉的沙子。

或许是快开学了，爸爸妈妈想给孩子预热预热吧。他们不显山不露水地说起自己的求学经历，主旋律是积极，努力，不甘人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我笑了，一个舞台已搭建成功，爸爸妈妈既是导演也是主演，唯一的观众是少年。

只是，生活里剧情的走向，有时会脱离“导演”的掌控，“严肃剧”也就变成了“滑稽剧”。

爸爸：现在学校里说的“今天学不死，明天死里学”，跟咱们那时差不多……

爸爸是对着妈妈说，我想他心里设定的最佳听众一定是少年。

少年：学习就是为了死？为啥一定要学死，好好死不行吗？

呵，有意思，遇到了一个可爱的有思想的杠精。

妈妈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啥死不死的，就是说现在的竞争太激烈了，“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干掉的哪里是千人？干掉的是可能出现的糟糕人生……

少年：我的天，说得自己努力一下就跟犯罪一样，谁敢努力学？学习了进步了，分数提高了，多少人都被你干掉了，不就成了超级杀人犯，不得全世界通缉？

只有自我只有残忍的竞争，只会挑逗起人性的恶！少年从这个角度看，拒绝得很理性。突然喜欢上了这个小杠精。

爸爸继续自己的说教：现在的孩子都挺上进，看网上说的教室里的标语——“决战高考，逆天改命”……

少年：考个试，弄得像要推翻社会一样。现在都倡导效法自然，天人合一，你闹着要“逆天”，都是啥脑回路？

很理性的孩子，爸爸妈妈风吹雨打，就是坚若磐石啊。

不甘被㨃的爸爸笑了，笑得很勉强：那人家还说“不像角马一样落后，要像野狗一样战斗”……

儿子：角马咋了？角马迁徙时非常有纪律，健壮的公角马走在前面和后面，中间是母角马和幼角马……野狗？想想都恶心。

我在一旁听得乐开了花。

“你咋油盐不进？”妈妈有点不耐烦了，“就是叫你好好学个习，有那么难？”

少年：我不喜欢那些话，暴力，血腥，像尸首遍地的战场。

少年的话让我刮目，看到了成长中的谦谦君子。

少年：你们看这话，“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冲进985”，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就差“不择手段”了，不喜欢。

理性，不盲目接受过于坚硬的语言，便不失对生活的热爱与疼惜，这应该就是少年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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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愉悦微写作”分享者：张亚凌，中学语文特级教师，主编作文图书60余部，在全国各地做写作培训100余场。笔名江小鱼，《读者》等签约作家、专栏作家，渭南市作协副主席，中国作协会员。100余篇文章进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考卷，出版散文集13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