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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塘读书会‖东方快车上的情法天平
方塘书社
2025-06-13 15:5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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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王梦阳(方塘书社阅读志愿者)

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困住了东方快车,也困住了一场精心编织的审判。12名乘客用12把不同的凶器刺向死者雷切特,伤口如时针指向同一个圆心,正义该以何种形态降临?
《东方快车谋杀案》是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创作的侦探小说,也是其经典作品之一,属于侦探赫尔克里·波洛系列。在阿加莎的作品中,人的原罪与欲望无处躲藏,正义也从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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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东方快车谋杀案》中,死者雷切特的真实身份是绑匪卡塞蒂,许多年前,他曾在受害者阿姆斯特朗一家给出赎金的情况下,仍将一位三岁稚童残忍杀害。在此打击下,死者的母亲生下死胎撒手人寰,父亲饮弹自尽,女仆含冤跳楼,昔日幸福家庭分崩离析。

于是,十二位被同一场命案所裹挟的人,精心设计了一场绝妙的“巧合”,在列车包厢里,完成了一场“完美”复仇。

阿加莎在小说中刻意模糊凶手的边界。当侦探波洛揭开真相时,十二人的证词严丝合缝,如同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他们不是为了私刑而聚集,而是为了填补法律的漏洞,完成这场罪恶的审判。

面对12人共同编织的完美谎言,这个习惯用秩序和逻辑重构世界的侦探,第一次陷入如此艰难的运算。他在车厢过道踱步时,脚步丈量的不仅是空间距离,更是法律与良知的刻度。

书中有个被忽略的细节,波洛在推理时,先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可能,因为“雪地上没有脚印”。

这个物理层面的判断,恰如他对正义的认知基础,即任何裁决都应留下可追溯的痕迹。

但当真相浮出水面,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悖论,12人的集体作案,就像雪花落在雪地上,每个脚印都被下一片雪花覆盖,最终形成无法分辨的纯白。

法律需要明确的被告,而东方快车上只有一片由“正义”凝结的雪原。

在信息透明的今天重温这部作品,更觉讽刺。如果放在当下,卡塞蒂的罪证或许能通过社交媒体曝光,舆论的声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但阿加莎却揭示了一个永恒命题:当程序正义失效时,个体是否有权动用私刑?法理与情理之间当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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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阿加莎让波洛给出两种结论:一是受害者是在列车脱轨出事故时,被人偷偷潜入列车杀死的,凶手随后逃离,12人因某些原因,选择共同保守秘密。二是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为了某种目的而合谋杀死了死者。

两个真相,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正义呢?

这个设计撕开了侦探小说的类型边界,多数传统侦探故事的终点是真相大白,而这里的终点是“选择”。

波洛摘下夹鼻眼镜擦拭镜片的动作,像在擦拭自己认知世界的透镜,当法律的镜片无法清晰折射正义时,是否该换上良知的镜片? 

我总在想,如果是福尔摩斯面对此案会如何选择。

那个信奉“逻辑至上”的侦探或许会坚持将凶手绳之以法,而波洛的不同在于他深谙人性的褶皱。他曾说:“我讨厌肮脏的案件。”这里的“肮脏”不仅指罪行,更指正义被扭曲后的形态。

书中最终以第一种结论结尾,并非背弃原则,而是承认现实。天平的两端,一边是法律条文,另一边是12颗被伤害过的心,而砝码本身早已锈迹斑斑。

阿加莎将12位身份悬殊的人塞进狭小空间:从美国富商到瑞典传教士,从意大利司机到英国上校,他们既是乘客,也是复仇者;既是审判者,也是被审判者,在暴风雪中折射出人性的多面。

车厢的布局也充满象征意味。头等舱的豪华包厢与三等舱的狭窄铺位,恰似社会阶层的缩影。

当死亡降临,阶级壁垒被打破,凶手们怀着共同的信念,不分贵贱地聚集在死者包厢外,用违反法律的方式,完成了法律未能实现的正义。

车厢外的暴风雪就是绝佳的隐喻。当外界秩序瘫痪,内心的法,则便会抬头。当个体融入群体,道德约束会被稀释,而共同的仇恨能让他们瞬间结成同盟。

但阿加莎的深刻在于,她没有将这群人简单定义为“正义的执行者”。

书中那个叫玛丽的家庭教师,在撒谎时会下意识地摸耳垂;俄国公主讲述往事时,珍珠项链在颤抖。

这些细节揭示了他们的双重身份:既是复仇者,也是内心备受煎熬的普通人。如同那把插在雷切特胸口的匕首,刀刃一面刻着“正义”,另一面刻着“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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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桩旧案的揭示,让原本隐于雾中的杀人动机清晰的摆在了侦探面前。

抓住这个线头,看似天南海北毫无关联的旅客却一个一个被侦探揭破与当年受害者阿姆斯特朗一家的关系,并最终得出惊人的真相:杀人者并非一个人,该案件是车厢里12人的共同犯罪。

面对一个恶贯满盈却逃脱了法律制裁的“被害者”,以及12位从未犯过罪却为复仇举起屠刀的“加害者”,神探波洛会将真相公之于众并将他们送上法庭吗?

小说的结尾,扮演美国太太的琳达恳求波洛:如果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能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在她身上。那人的罪恶是毋庸置疑的,她只是执行了迟来的判决,没有必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他们都是如此忠诚善良。

波洛看向了公司董事布克和希腊医生,医生和布克认为波洛给出的第一个结论是正确的。案件至此结束。

杀死一个绝对的罪犯,是不是也是在犯罪?当人们在法律苛刻的泥潭中挣扎,在公正的迷宫中茫然,正义无处申诉,善与恶无法被定义时,那些所谓的“准则”是否还有意义?

12把匕首留下的12道伤口,不仅在雷切特身上,也在每个凶手和波洛的良知上——就像东方快车碾过雪地的痕迹,即使被新雪覆盖,也永远留在铁轨的记忆里。

对于作品结局,英国女王曾在接见阿加莎时悄悄问道“我非常喜欢你的《东方快车谋杀案》,但是我不记得里面的凶手是谁了,你能告诉我吗?”阿加莎笑道:“对不起,陛下,我也忘了呢。” 

《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目的不是揭露谁是凶手,而是在寻求何为正义。阿加莎留给读者的是一场情与法的抉择。对于这场抉择,你是选择法不容情,将列车上的全体成员绳之以法;还是选择情大于法,默许这一场精心设计的私刑?

但无论何时,法理与情理从不是对立的两面,法律时刻与正义站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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