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前，中国动画年产量仅有个位数，远不能满足观众需求，八十年代，随着国外系列动画的流行，中国动画人以木偶动画《阿凡提的故事》和剪纸动画《葫芦兄弟》率先破局，开启了系列片的探索。

只有13集的剪纸动画系列片《葫芦兄弟》摄制完成已经快40年，但它的观众群却从70后、80后、90后一直渗透到00后。

记者：我们都特别好奇，为什么它是葫芦兄弟，为什么不是西瓜兄弟，不是橙子兄弟？

吴云初：之所以最后定葫芦，是因为葫芦和福禄谐音比较接近，葫芦跟我们老百姓都是很亲近，所以最后从葫芦里出来是最合适的。不能从黄瓜、西瓜里出来，成熟以后都烂了，只有葫芦老的时候采下来还是个完整的葫芦。

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动画、美国动画进入中国，给当时的中国动画带来不小的冲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面临前所未有的竞争压力，开始尝试创作中国人自己的多集连续动画片。

记者：中国那个时候还并没有一部系列的长片动画片，是吗？

吴云初：那个时候没有，上面要求，观众也有呼声。我们厂领导就做了决定，一定要每一个片种都要拍长系列片。

1984年，美影厂计划将小说《十兄弟》改成剪纸动画片，导演胡进庆仔细研究后，坚持把原著形象各异的十兄弟简化为葫芦七兄弟，吴云初负责设计七兄弟的造型。

胡进庆，《葫芦兄弟》的导演，也是中国剪纸动画创始人之一，早在1958年，他曾协助万古蟾拍出中国首部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那之后就一直致力于剪纸动画的突破和创新。和胡进庆不同，吴云初走上剪纸动画之路是来源于几次“误打误撞”，学习油画的他，却被分到了剪纸动画组。

1975年，边学边画的吴云初进入了由胡进庆导演的柔性剪纸动画《长在屋里的竹笋》摄制组，作为这个组的造型设计和主要动作设计，他积极投入到了我国第一部水墨剪纸动画的创作之中。在完成人物造型定稿以后，吴云初邀请了擅长国画的同事给出水墨效果图，以探索影片的风格。

水墨剪纸和拉毛工艺的出现和运用，实现了剪纸动画艺术的一次历史性飞跃，有了这样的基础后，1983年，吴云初又协助胡进庆拍摄了《鹬蚌相争》，这部短片成为中国水墨剪纸动画的代表作。

《鹬蚌相争》不仅获得了中国电影金鸡奖，还获得了第三十四届西柏林国际电影节短片银熊奖，它的得奖评语是八个字，“无与伦比、不可思议”。

记者：这八个字的评语挺不可思议的，给予中国的一部动画片这么高的评价。

吴云初：不可思议，这个东西竟然是水墨动画，怎么做出来的。

记者：所以它其实也是树立了中国动画自己的语言。

吴云初：发展了我们剪纸动画表达的方式，出现了柔性剪纸这样一种样式。

剪纸富有造型感，但对动作表现和人物刻画有限制，因此，这之前的剪纸动画都有短小精悍的特点，而《葫芦兄弟》却是13集的体量，胡进庆和吴云初必须突破原有的经验和格式。

同时期的国外动画《变形金刚》一格就需要几千块钱，而我们一格的经费只有几块钱，《葫芦兄弟》这一项目就是在既有经费和时间的限制，又要探索系列作品制作，还要尝试新的技术和方法中开始的。

方向已经确立，但具有我们民族特色的葫芦娃究竟应该长啥样？那时候大家心里都还没有构思，吴云初只能先一点点尝试，头两稿的设计偏重剪纸风格。

就这样，融合了手绘动画和剪纸动画优势的《葫芦兄弟》正式出现，中国动画进入系列片时代，民族风格和民间故事带着生生不息的活力陪伴着中国孩子的成长。

记者：您那个时候第一次看到它变成一个完整的系列片出现，觉得它真的能成为经典吗或者对此有期望吗？

吴云初：最多是说还可以，好像还蛮好，谁也没有说我们这个是做出来经典、轰动的，谁都没有这个期望，连导演都没有这个想法。导演觉得说实际上是非常无奈的，低成本、抢时间的情况下，我总算完成任务了，没有给剪纸片丢脸。

和大部分老同事一样，吴云初生活的角角落落都已经与动画元素密不可分，哪怕退休之后，心心念念的仍旧是承载了几代人艺术理想的动画事业，常画常新的还是那些经典的动画形象。

吴云初：这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原来的房子，那个时候刚刚装修好，美影厂还搬不搬回来是个问题，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回来，因为我们一批动画片产生在这个地方，这应该是一个中国动画的圣地，所以我觉得应该把这个画下来。

制片人丨刘斌 记者丨王宁 策划丨陈朋 编导丨丁芳 陈朋 总台记者丨窦筠韵 摄像丨王扬 王忠仁 陈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