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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水悠悠——三苏父子寓居杞县的岁月
顶端文博
2025-06-07 12:04:35

在中原腹地,一条汴河蜿蜒东流,串起千年历史遗珍。河畔雍丘(今河南杞县),自夏商之际便承载着文明之火种,见证上古方国的兴衰——西周初年,杞国于此立都,历经八百载风雨,直至战国为楚所灭。秦置雍丘县后,这片土地先后历经汉魏风骨、唐宋风华,至金代定名杞县,至今仍留存着夏商周文化的深厚沉积。古杞多柳,因柳成国,因国名县,这方水土的每一寸肌理都镌刻着文明的印记。

一、典籍寻踪,三苏寓居的散落记忆

公元1060年秋冬,一场悄然而至的汴京瘟疫与生计压力,促使苏洵做出重要抉择。这位“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文豪,带着家眷离开都城,沿汴河东南行四十公里,抵达雍丘(今杞县)。这段历史,被藏于典籍的字里行间,似乎早已被人们淡忘。苏洵在《谢赵司谏书》中直言“寓居雍丘,无故不至京师”,寥寥数语勾勒出避居乡野的生活状态。其子苏辙于嘉祐六年除夕所作《辛丑除日寄子瞻》更留下“居梁不耐贫,投杞避糠核。城南庠斋静,终岁守坟籍”的诗句,“投杞”二字直书迁居之举,“终岁守坟籍”则佐证全家在此度过完整年度。父子二人的文字如双璧互映,确凿印证了寓居事实。

清代顾祖禹所著《读史方舆纪要》清晰记载:“杞县,在府东百里。汉置雍丘县……宋因之。”寥寥数笔,将宋代雍丘与今杞县的地理传承锚定。这条穿越千年的汴河水道,不仅是物资运输的动脉,更是连接历史与现实的桥梁——顺流而下,从汴京经陈留至雍丘,恰是苏洵一家南迁的路径。

二、学林新证,寓居图景的多维还原

当代学者李常生在《苏轼行踪考》中,以史学家的严谨勾勒出时间轮廓:嘉祐五年秋至次年冬,苏氏家族在雍丘居住长达十五个月。周文翰《孤星之旅:苏东坡传》更细腻还原生活场景:苏洵租住城内大宅,临汴河而居,便于获取书籍与物资,潜心撰写晚年最重要著作《易传》;苏轼、苏辙兄弟则寓居汴京宋门外怀远驿,这座本为接待外藩使者的驿馆,因暂无使客而空余清静,成为兄弟二人备考制科的栖身之所。每逢闲暇,他们便沿汴河乘船探望父亲,或是赴汴京拜谒欧阳修、刘敞等名士,往来于都城与乡邑之间,编织出一幅北宋士大夫家庭的生活图景。

三、史误廓清,一条河流串联的家族记忆

在雍丘与汴京之间,一条汴河串联起苏氏家族的双重生活轨迹。雍丘城内的宅院成为文化苦旅的驿站,在这里,苏洵屏却喧嚣,于案头铺开长卷,将毕生对《周易》的体悟倾注于《易传》书稿。汴河的涛声化作笔下波澜,窗外杞柳的摇曳成为哲思的注脚,这座看似普通的民宅,实则孕育着宋代易学的重要成果。在汴京怀远驿的斗室中,苏轼与苏辙挑灯夜读,泛黄的经义与窗外汴河的波光交相辉映。这座承载着国际交往使命的建筑,此刻成为青年才俊的科举跳板。兄弟二人常于课业之余乘船返乡,既为省亲问安,亦借汴河舟行的时光切磋学问——那段往返于汴水之上的航程,或许正是日后“三苏”文坛佳话的预演。在苏洵的宅院中,苏轼之妻王弗率家眷操持内务,烟火气中弥漫着诗书世家的温润。每当苏轼兄弟归来,宅中便响起父子论道的声浪,或是兄弟唱和的诗韵。汴河上的船影、雍丘城的暮色、怀远驿的灯火,共同构成了苏氏家族记忆中不可分割的图景。

长期以来,“三苏未曾居杞”的说法流传甚广,然文献与实物构筑的证据链,终将历史的真相照亮:苏洵的自述、苏辙的诗证、地理志的定位、现代学者的考辨,四者环环相扣,形成无懈可击的论证体系。尽管仍有“先茔位置”“庠斋考辨”等细节待考,但主干史实已确凿无疑。这一发现不仅修正了既往认知,更勾勒出苏洵晚年思想转型的地理坐标——远离都城的雍丘,恰是他从仕途转向学术的精神驿站,为其晚年著述提供了难得的静谧时空。

站在杞县的汴河故道旁,仿佛仍能听见千年之前的桨声灯影。苏洵一家在雍丘的寓居,既是北宋士大夫阶层流动的缩影,亦是文化传承的生动注脚。这片土地接纳了避世著书的文豪,见证了青年才俊的成长,更以汴水为墨,在历史长卷上写下“三苏”与中原文明交织的瑰丽篇章。当我们重读苏洵的《易传》、吟诵苏辙的诗句,不妨将目光投向汴水之南的杞县——那里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古邑,更是承载着文化记忆的精神原乡。

【李宝宗先生简介】

(郑州市华夏文化艺术博物馆执行馆长/河南省民办博物馆协会常务副理事长)

李宝宗,男,1956年生,河南洛阳人。从1980年至2010年,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历任洛阳地区教育局成人教育教研室副主任,三门峡市教育委员会成人教育科科长,三门峡职业高中校长,三门峡中等专业学校副校长,河南省教育交流服务中心主任等职。

从2011年至今,从事博物馆管理与文博研究工作,历任郑州市华夏文化艺术博物馆馆长、执行馆长,河南省非国有博物馆协会秘书长、常务理事长等职。

2011年至今,独立完成12个临时展览的内容和形式设计及12部彩版大纲(各120页左右)的编写任务,其中的《未央大乐》,被国家文物局组织的专家组评定为“高水平原创性展览”,有6个被新疆、河南、广西、广东、湖南的数十家省级和地市州级国有博物馆引进展出,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独立编写的《圣殿里拾来的文明》,于2011年12月由文物出版社出版;先后在《中国博物馆》《中华戏曲》《中原文物》《华夏文明》《中国观察》等核心期刊发表学术文章12篇;为第3次修订版《中国大百科全书》博物馆卷、文物卷和戏曲卷,撰写词条四个;在《中国文物报》发表学术文章12篇,其中6篇被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主办的《考古中国》全文收录。

在任馆长和执行馆长期间,郑州市华夏文化艺术博物馆先后获得郑州市文物局授予的“免费开放先进单位”称号,河南省非国有博物馆协会授予的“学术研究工作先进单位”称号,国家文物局授予的“全国非国有博物馆管理运行示范馆”称号——该称号仅有26家获得,占当年(2015)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数的2%。

2017年主导发起并由中山大学、山西师范大学等单位参与的“中原戏曲文物整理出版工程”,于该年8月28日在郑州启动;2022年3月7日,更名为《黄河流域乐舞戏曲文物图典》,任八卷本丛书副主编及《通论》外其余七卷第一作者,由河南大学出版社申报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经三评通过并正式公告,将于2025年10月底以前出版。

(资料汇总:李宝宗 整理:杜明星)

来源: 庆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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