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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王红芳:那些与学费有关的事儿
王红芳
2024-09-02 22:10:04
 #创作挑战赛五期#  #顶端秋日创作季#  #热NOW开学季# 


那些与学费有关的事儿

每到开学季,看着孩子们穿着崭新的校服,背着新书包开心地去上学,我总想起上世纪80年代那些与学费有关的事儿。

那个暑假,谷水河欢快地唱着歌从我们面前流过。

我蹲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洗衣服。玉玲拿着刷子帮我刷鞋子。

玉玲的眼睛红红的,鼻子头也是红的。她说,她爸又打她了。说着这话,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她的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爸又喝酒了?”我问她。玉玲的爸爸是个酒鬼。家里穷得叮当响,可是酒瘾上来,就不管不顾地去赊钱买酒喝。代销点欠了很多账,玉玲妈妈去赊账打酱油买盐时,代销点的杨叔说不能再赊账了,去年的账还没有还呢。我们代销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账可以欠,但是必须到年底还完。玉玲家东家借西家借,真是债台高筑。

“他又拿棍子打你的吗?”我心疼地看着她。玉玲爸爸每次打起家人来,看见什么就随手拿起什么不管不顾地打。她妈妈已经吓得大气不敢吭一声了。玉玲穿着姐姐的破衣服,一块布丁摞着一块布丁。上世纪80年代,农村这样的情形很多。一件衣服,常常是老大穿,接着老二穿,直到穿得无法再缝补,最后也是“物尽其用”,再把它做成书包、鞋垫或者抹布。


“呜呜……”玉玲忽然大声哭起来。她的眼泪像条小河,顺着脸颊流到了谷水河里。

年幼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怜悯地看着她。

“我爸这次拿的是铁棍。”她用手擦着眼睛,“你看我腿上。”

她挽起裤管来。我看到她像麻杆一样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

“你爸可真够狠的!”我禁不住说起她爸来,“你可是他的闺女呀。”

“他拿着棍子要去打我妈,我妈妈的腿都快被他打残了。我要保护妈妈。爸爸就把棍子打在我身上了。”玉玲说,“他说要把我打死呢。”


这么狠心的父亲,让我有些害怕。我常见的都是父母象征性地拍打几下吓唬吓唬算了,却没想到他这样真打。玉玲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学生,她家的墙壁上贴了很多她的奖状。可是,她的父亲却这样对他。我觉得命运对她真不好。

我安慰了她几句,还给她吹了吹腿上的伤痕,然后还是小孩子的我们就又开心地说起快乐的事来。童年让我们快乐的东西很多,比如,谷水河边上五颜六色的小花,蹦蹦跳跳呱呱叫的青蛙或蛤蟆,姚耳寺山上的核桃苹果。

可是,秋天开学的时候,我却在班里没有看到她。听一个同学说,她爸不让她上学了,说女孩上学没有用。我有些伤心,她比我大一岁,那年才13岁。下午放学的时候去她家找她,看她正弯腰挑着一担水往锅屋去。她那么瘦弱,那担水压得她抬不起头来,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

“玉玲!”我叫她。

她放下担子,高兴地向我走来。

“你真的不上学了吗?你学习那么好,多可惜呀。你不是还想到大城市去的吗?你不是还想到北京看看天安门的吗?”我劈头盖脸地质问她。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我看到她的眼泪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微尘。过了一会儿,她低着头说,她爸没有钱供她上学了,交不起学费,她家已经欠学校很多钱了。

在那个年代,我们农村学生欠学费是很正常的事。每到开学季,家长们总是找到学校的总务,说先让孩子把书领了,过段时间,卖了粮食再把学费交上。每年因为学费,很多孩子早早辍学在家务农。

玉玲家的情况谁还愿意借钱呢?从此玉玲就辍学了。



过了半年,玉玲和外地来村里打家具的木匠结婚了,那个木匠比玉玲大了整整10岁。我问她,你才多大呀都结婚,你真心愿意吗?

玉玲摇着头说:“唉,我有什么办法呢?爸妈非逼着我嫁的……”

从此以后我再没有见过玉玲,她跟着木匠去了外地。听妈妈说,玉玲生了个女孩,可没过几年,木匠就因重病去世了。玉玲带着女儿去南方打工了。

渐渐没有了玉玲的消息。二十年后的一天,我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原来是玉玲。我们聊了好久,玉玲说,她还在南方,这些年她边学习边打工供女儿上学,女儿已经是医学博士了,而她通过自学获得了很多资格证书,也重新找到了和她情投意合的意中人。

我们谈起过往艰难的岁月,又说起现在的幸福生活,不由得都百感交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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