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一只蚂蚁
碎光在台阶上打旋时
我蹲下来——它正搬运半粒盐
触须蘸着风,每一步都
把苔痕踩成潮湿的逗号
它的腿太细了,细得能数清
上面的泥点,像谁撒落的
星屑。我伸出指尖
悬在离它半寸的地方
犹豫成一片悬停的云
它突然停住。触角轻颤
仿佛听见了云里的雷声
又或许,是我掌纹里
未干的雨,正漫过
它小小的、摇晃的国
我缩回手,看它继续
把盐粒拖进砖缝
那里藏着去年的蝉蜕
和半朵枯萎的野菊
而它的影子正被阳光
一寸寸,缝进时间的褶皱
风掠过耳际时
我忽然想起——
我们都在搬运自己的盐
有人搬一生,有人
只搬半粒,就够
照亮整个夏天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