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中考前一个月，我妈在厨房剁肉的样子。

刀起刀落，节奏紧凑，比我刷题还稳。我在书桌前写卷子，她在厨房开家长会：“再不好好学就去职高，天天跟修空调的混一起。”

那画面像极了即将被分配的命运，刀子剁在案板上，像敲在人生路口的命门。

她不知道，我那天已经决定——无论考得怎么样，都要假装镇定，假装我早就预料到了这结果，假装我根本不怕分流。

毕竟，“重点高中”听起来就像一张天选入场券，谁拿到谁去天堂，剩下的只能自己琢磨怎么在民间搞科研。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个普通高中，班主任说我“属于能上但别指望能冲”。我觉得这形容太贴切了，像是火箭没点燃，就被送去加油站打工。

所以我发现，中考不是考试，是预言，是用一道道数学题在测算你十年后的社保缴纳地。它不问你是不是有梦想，只问你作文写没写满800字。

重点高中的门槛，不在于“会不会学”，而在于“能不能卷”。

第一、不是不聪明，而是来不及聪明

有人总说，考不上普高的孩子是不聪明的，其实是误会了“聪明”的定义。

大多数初中生不是不聪明，而是来不及聪明。青春期的大脑，像泡面一样，只要有热水，总能泡开。但问题在于，热水是谁给的？

家庭的支持？环境的激励？还是内心的那口气？

我认识一个叫小黄的男生，初一混日子，初二迷恋网游，初三才开始反思人生。

他告诉我，“我发现学习也挺有意思的，就是没时间试一试。”最后分流去了技校，说自己要当汽车工程师。但他每天的工作，是给宝马打蜡。

他不是没脑子，是没赶上车。

再说一个更扎心的事例。

我表弟初三那年，突然觉醒，天天五点起床背文言文，写作业写到手抽筋，结果因为基础差，还是只够上职高。

他妈说，“努力没用”，其实是努力太晚。

聪明的孩子也会误点，只是分流不讲等待，时间不等人，试卷也不。

有个同学说自己特别能学，就是“慢热型人才”。可惜中考不等你热。考前一个月开始发奋，每天对着知识点默念：“来得及来得及来得及”，结果物理只考了三十分，连杠杆都没撬动命运。

后来他在职高学厨艺，每次切土豆丝都念叨：“如果我早点开始，就不是切土豆了，我是在切割社会阶层。”

另一个哥们，天赋一流，就是性格像小猫，学习靠哄。

他爸每天早上念佛号唤他起床，晚上写作业像谈恋爱：写两句要夸，错一题要鼓励，连续十天成绩冲上了年级前五十。结果中考当天感冒，作文没写完，直接一脚踏进技校。

后来成了电焊冠军，他说：“原来我不是不优秀，我只是被优秀冷场了。”

第二、分流不是分工，是分命

教育部说五五分流，是要多元发展。

但实际效果呢？像是打麻将，明明摸到了东风，却被人告诉你只能打二饼。职高技校像一张默认的末等车票，没有人愿意主动选择，但总有人被安排坐上去。

大多数人不是在选择未来，而是在逃避落后。重点高中是小概率事件，普通高中是中间地带，职高是你啥也没干好但社会还得收留你。

就像下棋，总有几颗子是拿来弃的。

而最吊诡的是，职高的孩子，并不是没人教，而是没人“信”。老师讲课像念经，同学们听得比修行还累。他们不是不学，而是连学的欲望都被打散了。你看那些人坐在教室里玩手机，他们也曾是乖孩子，只是没人告诉他们这条路还有救。

表姐儿的孩子，初中前两年数学倒数，语文勉强，初三奋起直追，结果差两分没上普高。去了职高，第一节课老师说：“不指望你们考大学，好好学门手艺。”他回来跟他妈说：“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毕业前能干掉班里那台游戏机。”

原来班级奖励制度是：谁考第一，谁拥有机房PS5两天。

一个小子在职高学数控，第一年天天沉迷摸鱼，第二年班主任直接给他安排实习：“你不是说不爱读书？那就去搬货。”他去了物流仓库，回来对我说：“以前在教室里是没心思学，现在是想学没教室。”

他才发现，原来教室门口贴着“欢迎光临”的那天，是他人生最体面的时候。

第三、真正的差距，是卷得起不是拼得起

重点高中不是选最拼命的，是选最卷得起的。

拼命靠的是意志力，卷靠的是系统力。一个人能不能熬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资源给他补觉。有的孩子写错一道题，家里立刻找来一线老师精讲；有的孩子写对一道题，只能靠“题目解析”慢慢琢磨。

更讽刺的是，有人考上重点班靠课外辅导，而那些没上重点班的，还在啃校内教材的例题。这不是谁更努力的问题，是谁更能“加buff”的问题。

聪明是必要条件，但“被支持”是充分条件。

小张中考考了全区前五十，上了重点高中重点班。第一学期天天补课，一周七天排满。他说：“我爸妈不是在投资我，是在抢救我。”期末考下来，他掉到班里倒数，说“我发现我不是不行，是身边人太猛。”

后来他转去了普通班，开心得像放假：“原来人也可以不活在压力锅里。”

隔壁老王的儿子，中考考上重点高中，全家开香槟。他爸请了三个家教轮番上阵，每天作业前还做眼保健操。结果半年后成绩跌成了低保户，原因是他搞混了数理化三位老师的讲解思路，公式串着背，结果全串味了。

他妈说：“怎么会越学越糊涂？”他说：“我只是信息过载，脑子卡机了。”

所以说，考试决定不了命运，但能决定你在哪搬砖。

别忘了，中考从来不是定终身。分流是教育的现实，不是人生的终审。真正决定命运的，从来不是那场考试，而是你后来做了多少决定。

有人分流后学会了一门手艺，反而活得自在；也有人考上重点高中后，死磕到抑郁，最后怀疑人生。

所以，不要把重点高中当成唯一出口，也别把职高当成失败者收容所。

如果你还在焦虑分流，就像王小波说的：“人活着不是为了忍受，而是为了过得有趣。”

人生才不是一场单选题，而是一整套答题卡，错几道题没关系，只要不交白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