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场与自我灵魂的坦诚对晤
文/小艾

月光在中国文学传统中历来是澄明与净化的象征,而在这篇散文中,月光成为一面映照灵魂的镜子,一个测量生命深度的标尺。作者以月光为经,以茗湖为纬,编织出一幅退休知识分子复杂微妙的心理图景——那里既有对纯净精神世界的执着追寻,也有面对现实时的无奈与自嘲。
散文开篇便呈现出月光的多重性:"穿过月光,又进月光"的循环体验,暗示着精神探索的无尽性。月光时而"遥不可及",时而"清晰可见可触",这种变幻不定的特质恰如人生不同阶段对自我认知的波动。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湖中倒影里的"我"——"不愿让人看清楚的脸",这一意象精准捕捉了知识分子的典型矛盾:既渴望表达又畏惧被看透,既希望交流又需要保持距离。
退休生活的转变被作者描述为"远离熟悉的人,习惯了的环境",这种剥离带来的不仅是空间上的迁徙,更是身份重构的艰难过程。"重新打造一个老年的我"这一表述,揭示了当代中国老年人面临的普遍困境——在快速变迁的社会中,传统老年角色已然解体,而新的老年认同尚未确立。作者选择在"诗与文中,寻一处灵魂安放的圣地",这种精神贵族式的退守,既是对现实的逃避,也是对更高生命质量的追求。
文中对当代文学状况的观察尤为犀利:"诗,野草一样生,江河一样泻。诗人,星星一样多,数不完厌不够。"这些比喻不仅描绘了文学创作的泛滥现象,更暗含对自我诗人身份的怀疑与解构。作者向往的"清风明月,幽山丽水"与现实中"颓废神情"的对比,构成了一代文人的精神肖像——他们既不能完全拥抱世俗,又难以抵达理想中的纯粹境界。

对屈原、徐迟、海子等自杀诗人的提及,暗示了作者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黑暗面。"不够格"的自我评价既是对生命韧性的确认,也是对精神高度的遗憾。最终,作者选择"借云为帽借月光为纱"的生存策略,这种半透明的生活方式,或许正是大多数知识分子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折中选择。
这篇散文的价值在于其毫不矫饰的真实性。作者没有伪装成超然的隐士,也不愿完全沉入世俗的洪流,而是诚实地呈现了一个当代文化人在月光下的自我剖析。在这种剖析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个个体的精神轨迹,更是一代人在价值重构时代的共同困惑。月光在此不再是浪漫的装饰,而成为测量灵魂深度的光线,照出了生命最本真的纹理与质地。

月光
文/汪道波
穿过月光,又进月光。
奇怪的是,月光似乎遥不可及,深蓝万里。
定晴细看,又在一处月光中,透明的蓝,隐约可见那湖那树。斑驳的影,在月光中清晰可见可触。
当抬头,又发现月光在远处。有点儿朦胧,树仿佛生在天涯。云就像从这儿向天边飘逸。
且不看天,太远。又好象被茗湖包容。你看,湖里的天是泼墨的蓝,林影只是一个个景点。
我甚至看见一个我:不愿让人看清楚的脸。
我是真不愿让人看清这张老脸。倒不是眉毛长了,胡须白了。我怕人发现一湖的寂寞。
退休后,远离熟悉的人,习惯了的环境。吃住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要重新打造一个老年的我。
每天,在网里驰聘,文朋诗友相与。诗与文中,寻一处灵魂安放的圣地。
无奈,文学已不是我向往半生的圣地。诗,野草一样生,江河一样泻。诗人,星星一样多,数不完厌不够。
我不想功名富贵,只求清风明月,幽山丽水。给我一个安静的所在,灵魂洁净的所在。
又到哪里去寻那桃花源,能悠然见南山?
我在诗文中醉生梦死,这一副颓废神情又怎么愿意让别人去看!
我有时敬仰屈原徐迟海子……我又做不了他们,不够格。只能苛且偷生,借云为帽借月光为纱,行走在我自已的世界,被世俗透明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