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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平: 红 帆(长篇小说连载)
刁仁庆
2024-11-26 09:00:48


 


 

      第十七节   扶弱小


几年间,三赒上完大学,不愿回南阳工作,一心想在外面打拼爱女儿的红帆和满江依了她。周满霞的女儿高林,上完大学留外省省会发展,单位不错。红芹的女儿赵珊珊,在外省成家生孩,红芹在女儿家照料外孙。红梁的两个女儿也长大了,张蕴倩有了工作,能养己顾家,老父老母见孙女立业,非常高兴。小女儿张蕴莹正读专科。

这几年,周满秀回娘家的次数不多,回来同红帆和满江说得最多的,还是她的三个孩子。

断断续续从她及亲戚口中得知,宋明和媳妇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生有一子,媳妇齐含音,支持宋明继续读书考功名,已考上硕博连读的研究生。

大女儿宋果因丈夫马正啸工作单位不好,挣钱不多,日子不济,最终心有旁属,抛家弃女净身离家,甘为小三与情人生一儿子,住在情夫表诚心时为她购买的房子里混时度日。

小女宋湘,与有妇之夫陈晓生发生关系之后,唆使陈晓生与原配离婚与她结婚得逞,生一男孩。后因度日艰难,效仿姐姐,弃家跟人跑了。陈晓生恼恨交加,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气绝身亡。不久,宋湘被相好甩开,无处安身,归娘家。无颜见人,不出门。再后来听亲戚说,宋湘嫁一老头,那老头有些积蓄,只是有一痴呆女儿,老头和宋湘共同着。

芒种快要到来时,乡下周满志的遗孀,持家的申西莲给满江打来电话,说她公公,就是满江的老叔病情危重,已经几天不怎么吃饭了。他生病有月把天气,半个月前满江和红帆瞒着老太太去看过他一次

那次尽管他已卧床,精神尚好,能攀谈走时满江两人留下几百元让他治病。这次满江和红帆认为,许是最后一次生前谋面了。就备了礼物,等到星期天,跟老太太编个理由,去乡下看望老叔。

八十几岁的老叔,是满江的父辈兄弟三人中唯一在世的。平常年月,满江与红帆下乡看望他,老叔高兴,有说不完的话。只是他俩到乡下不能多待,坐会儿就得赶公共班车回家像平常一样,中午在家做饭吃因此,老太太不知道儿子儿媳去乡下看老叔的事情。这样瞒着老太太,少生多少气。

这次满江和红帆近十点到乡下老家。屋里有人,见族中晚辈陪着奄奄一息的病人。周开成老叔躺在病床上呼呼睡,打着点滴。西莲嫂子对满江说,“有时清醒有时迷糊,一天吃半碗稀面汤。

看到老叔脸上有伤结痂,问西莲嫂子她连忙解释说:“前几天掉下床摔的,快长好了。后来晚上就让大娃儿陪着他”红帆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十三岁大虎,给他赞许目光。

西莲嫂子叫醒老人,他费劲地睁开眼,见满江和红帆立在床边,认了出来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们来了,喝水吧。”然后闭上无神的眼休息

过了一会儿,像是费了很大的劲儿,勉强把双眼睁开弱弱地交待说:“我想睡。”言罢,就闭眼呼呼睡去。他没有痛苦,很安静。红帆和满江都认为,这是老叔与他俩天人两隔的最后话别。

确实,没过几天,乡下家里打来电话,说老叔过世了。红帆、满江及周满霞,一起去吊孝,周满秀说老伴有病走不开,让妹妹周满霞捎去一百元,表示哀悼之心。妹妹满霞嫌弃地看了一眼往手中塞钱的姐姐,嫌少。忍了忍还是代劳了。这些行为都瞒着老太太,生怕她阻挠不让去。

唉!他们叔嫂两人的怨,结了一辈子。往日,老叔也曾来南阳城,与老嫂子说话好言好语。不止一次对红帆说:“早年,我嫂子在开实大哥搞侦察负伤藏家休养期间,保密工作做得好不向外人吐露半个字,口风严实,也是有功的。”言语之间透着拉近情感距离、缓和矛盾的意思。

老太太却不原谅听完好听话,就把脸沉下了。过后说:“人家有福。咱难的时候不管咱,现在成了有功人来了做几个菜招待,有吃有喝,有福人呐!”听着这些风凉话,满江和红帆无语谁都不愿接她的话,生怕引发争执,惹她旧事重提叨叨得一家子生气

老叔已经安葬,红帆终可以静下心来,拿出写了不多的稿子,接着干。

这时满江说:“我写的文章已修改,抄写过三遍,你得帮忙输入微机,然后我再修改才容易。”

红帆看着满江手中厚厚的手稿,知道他是下了一番大功夫的。只是没想到他整得这么快。就回他话:“好哇!尽管我键盘敲得不够熟练,但是有信心就是敲上一年两年,也要把你手里的稿子敲完。

接过他的手稿,干!将自己的写作往后放。除了吃喝拉撒家务事外,红帆的精力都用在了满江手稿的文字输入上。

正当她全心全意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这年十一月,红帆的亲近人之间,发生了一起令人怆然生恨的丑事。

小雪时节,天已,尤其是早晚格外的冷。那天晚上,红帆一家刚吃过晚饭,谁都没想到单玲玲的爷爷单德喜老人会黑着一张脸来家了,急匆匆来红帆。没事他不会来红帆家的,而且与平日见到和气的神色不同,他的表情显得既惊慌又凝重,进屋一句话没说,看电视的老太太招招手,见红帆在厨房忙,直奔厨房去了

见到红帆,像是克制着一腔悲愤,颤抖着声音小声对红帆道:“妮啊,天塌了出大事了。……走,到我家去,有件事必须得跟你说。”

耳闻老人的话,目睹老人铁青的脸,泪的眼,红帆心中震动,感到事关重大放下正洗刷的碗,走出厨房门,眼神习惯性地寻找满江满江客厅走两人默契地点点头红帆就与玲玲爷爷一起去单家。

进单家院门,老人谨慎地把大门闩上。院子里没有灯,堂屋不太亮的灯光从门口投射到院里。跨入堂屋门,东墙边的小方桌旁,坐着哭泣的玲玲奶奶严天芝。红帆跨步来到她身边,诧异问:“天芝姨,这是咋啦?出啥事啦?”听到红帆的问话,她悲戚更重,泣不成声。

玲玲爷爷把堂屋门也关上这使红帆内心更加惊慌。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天塌般的大事么?红帆没说话,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老人。老人神情哀哀,控制下悲愤的情绪,激愤地“红帆,我照直说把你叫到这里,你别多心,不是怨你,是要你为我家为玲玲撑腰做主!

“怨你”和“撑腰做主”几个字,使红帆原本震惊的心里揪了又揪。单德喜老人是有决断力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他说出让自己撑腰的话?她感到不安,感到事情不小

“是什么事德喜叔您别激动,慢慢说。”她用惶惑的目光瞧着伤悲的脸上涌出愤怒的老人。

老人肃穆道:“你家是不是有个亲戚叫宋明,是满江大姐的儿子吧?”见红帆点头,他愤然说:“他,他就是个畜生!他祸害咱家玲玲了!”说完,老人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老泪。

“呦嗨!”红帆内心大惊。“这是咋回事呢?玲玲呢?”红帆了解宋明的邪佞本性,对他的恶德败行没有秉持怀疑。满心恼恨和对玲玲的怜爱,使红帆的泪也禁不住往滚落,擦不干。

“我在这儿。”是玲玲弱的声音。她从里屋爷奶的卧室里走出来。

眼前的玲玲,神情紧张,一脸伤悲,有点不知所措的可怜样子。红帆爱怜她,说道:“哦,玲玲,妮儿,别怕天大的事有姨呢,跟姨说是咋回事?”落着泪的红帆起身来到玲玲跟前,看她小脸苍白,就握起她的手,手是冰冰的凉。

还未说话,玲玲两行伤心泪扑簌簌落下。“他……他……”玲玲羞怯地说不下去。

“走,咱里屋去”红帆拉起玲玲,回到她刚刚离开的昏暗的卧室两人坐在铺着粗布织成的紫红与白色方格床单的床上。

红帆尽力语气温,说:“妮儿,你得说出是咋回事,说出来咱才知道怎么办。你把事情原委说清楚,把委屈都倒出来,姨才能给你做主,替你出气。说吧!”

玲玲的手红帆掌心温暖着她低头,开口道:

“就是这个月的十七号。上午,我在寝室接到宋……宋明打来的电话,他说他们学校安排实习路过这里,来看看我,约我出去。说你们说过的,要他多关心我,我相信了他的话,就出去了。

中午他请吃饭。饭前他拿瓶饮料让我喝,喝后我就迷糊。然后他说‘咱到另一个地方坐会儿’,当我意识到他把我领进一个小房间时,一切都晚了。他锁上了门,他……欺负了我

……后来我走,他还不让。我说,不让走看我死在这里。他见我不妥协,这才让我出门,还硬塞我兜里一千块钱。对我说他有一辈子的计划,心里不会放下我……”

越往下听,红帆越是觉得问题严重。直往头顶撞的怒气,使她的心肝肠肺都颤抖起来。玲玲的手也在抖,下垂的脑袋埋得更深。红帆的心如刀割一样痛,老天啊,怎会发生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呢?

但是,气愤、同情、恼恨,解决不了问题。她要求自己冷静,再冷静,理智地面对这件事情。可怜的玲玲,无辜被伤害的孩子,我可怎样来抚慰你的心,怎样为你撑腰做主,让你垂下的头昂起来,让你痛苦的心舒展,从此不再受这个畜生的伤害呢?

玲玲声音放得很低,哭着说:“姨,我……我想来想去,这事还得跟家里说。我没办法,他鬼一样缠着我,咋办

红帆的咽喉似被什么卡住,好难受。她长长舒口气,让自己平静。然后对玲玲道:“是啊,妮儿,你一个小姑娘家,是弱者,你有什么办法呢?你告诉家人做得对。宋明就是个魔头,是恶狼啊!你这样温顺善良,涉世经验又少,拿什么跟他抗争,你根本拿不住他的

这个狡猾的东西,作恶还利用我的好心。我是说过,不但是他,但凡我认为可能有点能耐的人都说过,包括三赒,说要多关心你,多帮助你。这个宋明,枉披一张人皮,他就是个畜生!”红帆按捺不住悲愤,想让自己冷静,可是太难做到。

沉默片刻,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玲玲:“你回来跟学校打招呼了吗?”

……说家中有事,请了假。……我还得尽快赶回去上课,过……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玲玲仍在颤抖。

“行。那我问你,他作恶,留下什么证据没有?这种无赖,我担心他不承认。”

“……没有。”

“给你的钱动了吗?”

“没动。那钱我不要,带回来了。”

“嗯,我想,那钱上应该留有他的指纹。先放好,暂不给他,不定能派上用场的。不过,还不是直接证据。

此刻,红帆心中只有两个字:证据,证据她清楚,没有证据,品行低劣的宋明不承认作恶的事实,会被他推得一干二净,不定还会反咬一口。那样就糟糕啦,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给玲玲以后的生活埋下祸根。

所以证据,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行恶的依据。证据……证据,红帆的思维弥漫的散开,撒落在记忆长河里的大网,努力在过往的岁月里,打捞关证据的哪怕是零星的可用碎片

想啊想,……想啊想,忽然,脑中一个亮点远远地闪现,再闪现,渐渐地,光点近了,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被她捕捉到,牢牢在了中!——她想起了美国总统克林顿与莱温斯基的情感官司,莱温斯基不是依据克林顿留在她裙裾上的精斑,才一举反转,扳倒了总是抵赖的总统克林顿吗?

红帆灵机盈心,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脑海然后,这个想法就定格在了她的大脑里再也没有离开。她想,一场心理战就要拉开序幕了

她显得神情放松,胸有成竹的样子。她认为这个办法是成熟可用的,是万全之策。既能机敏地打开恶人的心理缺口,巧妙地撬开奸人的嘴巴,还能测真伪,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揭开谎言,暴露真相,使鬼魅无处遁形,迫使作恶的人不得不承认恶行,无法抵赖。

于是,她开始布局了。

悄声对玲玲说:“妮啊,我想到一个办法,能制服他。但是,必须得到你的配合。你不要害羞,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照实回答我。”

见玲玲点头,红帆轻声问她:“他欺负你的时候,用避孕套了吗?”

玲玲羞怯,低头回答道:“……没。”

“嗯,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对玲玲道:“我想,有一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那就是:对待坏人、恶人、狡猾的人,咱得开动脑筋,想尽办法跟他斗智斗勇俗话说制伏狡猾的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你认可这种说法吗?玲玲默默点了点头。

“宋明的品行我了解,心思肮脏,阴险奸诈。所以,咱想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就要用更多的智慧才行。你说是吗?”

见玲玲再次无声点头,才又说道:“就这件事,你要记牢了我会跟他们你握有证据说你内裤上留有他的精斑,这就是铁证说你把内裤藏了起来,把这个证据留住了。我们这样来诈他,逼他说出真话,逼他认错道歉,逼他这辈子再也不敢欺负你。你看这个办法可不可

“您看着办吧,全靠您了。反正……是没有,不过,……我配合。”玲玲小声说。

“好,咱就这样说定了。我要跟你爷奶说,让他们也谎称你握有证据。家里有你爷奶和我,你该回校就回校吧。”她点头。

红帆从里屋出来,跟坐在客厅的玲玲爷奶合计这件事情说出了她的打算

临走,单德喜老人嘱托道:“红帆,孙女受辱,我恨不得抓住宋明这兔崽子咬碎他骨头敲断他筋可那样咋收场?孙女还要上学,闹大了没脸见人。想想那也不是个好办法。

现在的问题是,他是有家室的人,咱玲玲才二十出头要是被他缠上,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她没爹没娘的,你跟她妈是好朋友,就替她妈来操这个心,来做这个主吧!孙女的一生前程,不能让这个鳖孙王八蛋给毁了呀!”红帆含泪点头。

家,将事情告诉满江。满江惊得连问几遍才相信这是真事。

红帆趁势探满江的底:“咱跟满秀姐牵扯这层亲戚关系,咋办?”还把离开单家时,玲玲爷爷嘱托的话陈述给满江。

满江予以深深同情说:“老人是明白人,也担心玲玲以后的生活被这个狼心狗肺的熊娃毁掉。那你就操操心吧,最起码他得认错、道歉。做不到这点,事情就算没做成。”

听满江如此说,红帆连忙补充道:“不,不只是我一个人操心就能成的事,是咱俩。你说,咱们咋摊上这样不要脸的外甥?不说给咱争光,偏给咱脸上抹黑

又想到了宋果、宋湘俩外甥女,“姐弟三个,走同一歪路!你回答我,这偶然吗?这种现象,应当能够反映出家庭教育的失败。要知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啊!

满江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满秀姐他们俩大人不能正确引导孩子,指导有问题,还护短。”

“顺着你的思路往下想,就是说,咱找他们说这件事情,他们未必能够客观对待,是吗?”唉!红帆惆怅,叹气。

“咱俩近两天找时间先去他家一趟,跟满秀姐和建超哥把这事说透,让他们跟儿子商量这事咋办。看看他们持什么态度再说”满江对红帆道。红帆赞同满江这一提议。

红帆与周满秀,在电话里约好了晚上见。吃过晚饭后,满江红帆两人一起去她家。没料到的是,一直没住一块儿的儿媳齐含音,这天偏偏带着孩子回家住了。见来了婆婆娘家人,躲进自己屋里。

红帆顾不了那么多,媳妇在家也得说。就单刀直入,把单玲玲遭宋明侮辱的事告知了他们。



的第一反应然是迫不及待失口否认满江的大姐周满秀最先表现出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语气坚定道“不会,宋明不会干这样的事。然后很是机智地反守为攻:这单玲玲是啥人呢?诬陷咱宋明的吧

红帆一阵无语。好护短的娘!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难道不心知肚明居然那么肯定,连一点质疑都没有。这真让人惊掉下巴,刷新三观呐。

这边在护短,那边,媳妇齐含音从她的房间冲出来,厉声道:“我全听见了!我刚刚也联系宋明了,没有这事儿,问一百遍也是没有,这是诬陷!单玲玲是谁,是不是想当小三呀?”

原本平静的一潭水,被红帆与满江投进的石块儿,激起了千层浪花。屋里人个个情绪激动,乱成一团。

满江说:“这事还得细想想,先不要过早下结论。玲玲那女孩不是个是非人,这点,居民点的人都知道谁不说她安分,有礼貌还求上进?她是个姑娘,能无缘无故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还得多问几个‘为啥’。”

都沉默了。周满秀打破了沉寂,说:“这事我们还是得问问宋明,看他咋说。你们是舅舅、舅母的,咱是亲戚,心总得向着自己人。我相信宋明他不敢做这种事儿。你们也不能偏听偏信,拿着斧子一边砍,只听信别人的。你们先回去吧。

满江起身准备离开,红帆见阵势不对,觉得是时候爆出点猛料压一压她们张狂的气焰了。就来到周满秀身边,悄声对说:“我听单玲玲说,她手里握有证据,能证实宋明干了这件无耻的事情。至于是啥,她没有透露。”周满秀脸色顿时沉了沉,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红帆满江两人都感到堵心,一路无话回到家满江说:“护短害儿女呀!你最后丢给她们的那句话很有分量,让他们自己拷问去。

几天后,玲玲爷爷来见红帆,说:“我去电话超市联系了孙女,孙女说宋明又往她寝室打电话了,问有啥证据。孙女说了句‘就是有证据’就挂断了,不理他了,不接他电话了。

红帆赞许玲玲的作为,叮嘱老人说:告诉玲玲,永远都不要再理他。宋明就是个恶魔。”又跟老人商量下一步咋办。

老人问:“你说呢?”

红帆道:“得主动出击他要是不认错的话,你就说要去告他。他正上研究生,败了官司要判他刑的那样的话,连学也上不成了。这个代价他不可能承受,是他害怕的地方是他的软肋”老人点头。

还没等红帆去周满秀家,她就一个人回来了。说:“人家含音说了,这就是第三者插足。人家要去单玲玲学校找说理呢!

红帆揶揄道:“她一个大学老师,是拎不清事情呢还是不明智怎么这样行事!你想想看,有哪个第三者不是隐瞒奸情?有哪个第三者主动暴露与情夫的隐秘关系?含音说啥你就信啥?该过过脑子的。

她说煤球是白的,总不能相信不是?她要去学校闹,你就不怕把玲玲爷奶逼急了,带着证据,到宋明学校的属地告他?那他的研究生还能不能继续上下去,真不好说呢!咱还是要劝劝的。

“我咋听着你说话行事总偏向单家外人?”周满秀愤愤质问。

红帆正言道:“我只想说实话,说个公道话。满秀姐,人家是个姑娘家,碍着情面,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就想要宋明认错、道歉,以后不再纠缠人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各做各的事情,不过分呀!

人家姑娘被宋明糟蹋,也没说一定要告他,要求精神赔偿什么的,这还不够退让吗?你也真是够咄咄逼人了!认错道歉,是最基本的要求了!这家是老实人,够好说话的了。

要求做错事儿的宋明认个错都不能,你想咋样?难道你会支持宋明一辈子缠着玲玲不放,继续害人?那样不单害人,也害了他自己,还会祸害他的家呀!”红帆激怒。

“看你说的,宋明说没这事就是没有这回事!没有的事,你让他承认啥错?事情还没弄明白,让我说啥?我啥也不能说!

“满秀姐,我跟你透露一下吧我已经问清了人家的证据,是单玲玲的内裤那上面有宋明身上的东西。你回去问问宋明吧!问清了,你就明白是谁在说谎了。当然,要是没做那件肮脏事,就不用害怕,更不用担心单家去告。那单玲玲握着的证据就是瞎扯她所谓的证据,反而变成了她诬陷宋明的证据了。不是吗?

周满秀这才不吱声,走了。第二天,给红帆打来电话,说:“跟单家说,等等吧,过几天宋明回来。认错也得等他回来。显然,她的语气放软了。

红帆等满江下班到家,告诉了他事情有了转机。满江眉头皱了皱,道:“这事儿得往深远处想。宋明心邪脑袋好用,他会想到,这种物证能保存多久?他要是出于应付道个歉,不从内心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有潜在隐患的。有一个办法比较好:让他写悔过书。认识到位了,坐在一起他当面道歉;认识不够,还让他写。”

写悔过书?乍一听,红帆不觉得这办法高明细想想,红帆为满江的办法叫好。要求他写悔过书,其实就是一个认罪书,本身就是证据。玲玲收好它,就是护身符,一辈子的护身符。只要他淫心不退,胆敢胡来,就可去告他,老账新帐一齐算。红帆把这想法告知玲玲爷爷,他赞成。他是识字的,能看出文字大意来。

尽管红帆婆婆吃完饭就出去玩儿,可到家就见红帆和满江讨论问题,也感到了氛围不对。老太太问:“出啥事了?”红帆告知她实情。

她说:“老天爷!咋出这档子伤天害理的事儿!玲玲那妞可是好妞,宋明这娃子作死!害货,害人货!”

红帆跟她说:“不要把这事露给外人。要是说出去,对玲玲不好。”婆婆点头说:“知道”。

隔了两天,周满秀回娘家,说:“宋明已经回来,就在家。也听宋明说了,原来是单玲玲花咱宋明一千块钱呢!那钱可是齐含音给宋明的生活费,被她抢走花了。还有,她二十出头的人了,她要是不从,宋明能怎样她?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得了的。从这点上说,都有责任。说不定是单家妮子勾引宋明呢!凭啥要宋明给他家道歉认错?”目光咄咄,逼视红帆。

红帆突然觉得,这双眼睛,多像一匹狼眼。红帆脊背发凉。

定了定神,慢慢道:“单玲玲说过,是宋明硬往她衣兜里塞的一千块钱她说绝不会花那个钱,放着呢那钱上应当留有宋明的指纹。你说的都有责任,看来你还是没有清楚了解事实。玲玲说,饭前宋明让她喝了饮料,喝完就开始迷糊。有了这个细节,就容易理解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宋明往饮料里下药啦?”周满秀激愤起来。

你也想想。不然无法解释玲玲的迷糊。”红帆步步紧逼,不给她留退路。

“他不会做那档子事”周满秀老调重弹,又是矢口否认。

红帆忍不住,说:“满秀姐,凭良心说,宋明品行咋样你不清楚?我亲耳听见你说过,他拿着厚厚的坑人骗人书看,你说他一天到晚净琢磨咋讹诈人。现在,他的过去你全忘了吗?他说啥你就信啥?你总该有自己的判断吧!你护犊子不是爱他,是害他,劝他说实话才对。

你想呵,开始他说没这事儿折腾半天不还是有嘛!现在又说都有责任,你就那么信任他?我不相信你真的被他蒙骗了。玲玲爷爷说了,也就是最近这些天,说不下来的话,就去上告。让公安司法给个公正。说反正事已至此,不能受辱又受气。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周满秀回击道:“你总说单家妮子好那我问你,她为什么不拼死守住贞节?或者为了贞节,像烈女尤三姐那样,干脆不活了那才叫真好呢!她这样算好?既然受了辱,一头撞死算了!

一番胡搅,让红帆心中酸楚加重。她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一己私利,哪个不是置真情、道义于不顾,抛夫弃子,另寻新欢?唯一的儿子又做出这般下作之事作为母亲,不去反思自己,却张口要求别人学习为贞节丧命的尤三姐这真是,刮大风吃炒面——如何能张开口!老鸹落到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

红帆心中怒气塞胸心想,你为什么不让你的女儿学学住寒窑一十八载的王宝钏,让你的儿子学学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竟说出如此冷酷无情、恬不知耻的可恶话!

想到这些,凄楚含愤义气满满道:“幸亏她留住了性命,没有选择死亡如果死掉,那死掉的决不只是她一个人她的爷爷还有奶奶,会跟着她一起走的;幸亏她留住了命,没有选择死亡如果死掉,宋明的命就悬了即使活下来,牢狱之灾也定然难免!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吗?你怎能说出这样冷血绝情的话呢?”红帆觉得,这位姐姐失去了理智,她的心,丧失人性

周满秀朝红帆瞪眼,转移了话题,说:“这事儿你为啥一定插手?让她爷爷来说!”

红帆一听这话也来气了,应对道:

“他们单家也许在埋怨我呢!知道为啥吗?我跟你道道原因。

第一,宋明是在我家认识玲玲的。就这件肮脏事发生前,宋明给玲玲的电话里,还假借说是我让他多关心玲玲,他才去学校看玲玲的。他是拿我当借口去干坏事承认是说过,尽可能多关心这个可怜孩子,我何时让他去玲玲学校了?他是在关心玲玲吗?满口谎言!真是大言不惭!

第二,玲玲妈在她出生时就死了我们是同学,很要好的姐妹玲玲爸犯罪服了法她没有爹妈,只有六七十岁的爷奶,除此别无亲人。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争气上了大学,多少人怜爱她,爱护唯恐不及。

没想到的是,宋明却伸出罪恶之手,找借口跑学校害贱糟蹋她。这个时候,我是她姨,也就当是她妈!我知道了她被人欺负就该站出来保护她,给她撑腰。人活一世,不能成为是非不分真假不辨糊涂一世的浑人

第三,玲玲爷爷来我家求过我,要我帮助解决这件事,我不能推辞。

第四,我在中间,两边都够得上说话,有利于解决问题,不至于弄得不可收拾,将事情搞僵。这难道不好么?

“那你说咋办?”周满秀缓和了语气。

红帆道:“玲玲爷爷说让宋明写悔过书,认识好了再说下一步。”

“那我回去跟宋明说说单家的意思,看他咋办这事。”

红帆趁机道:“你该劝他的。”

“劝他?咋不劝,他得听呢!”

后来,周满霞也知道了这件事,暗地里也为玲玲鸣不平。时不时还去姐姐家,劝他们处理好这件事情,别因此耽误宋明的前程。

了十天,周满秀和宋建超一同回来,带来了宋明的悔过书。要留给红帆,红帆没接,说:“你们坐,我去叫玲玲爷爷来看。

单德喜老人随红帆来了第一次见到了作恶人家长,双方冷冷地照了面。老人接过写有半页字的稿纸,看后,往桌上重重一放,高声道:“这哪里是悔过书!没有过,也没有悔,一堆理由,还让人谅解他。这不中,再写!”起身走了。

一方离开,剩下一方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态清冷漠然。宋建超打破沉寂,说:“回去说给宋明,让他重写。”两人扭头便走。那页悔过书没人要,遗落在红帆家的桌子上。

红帆拿起看了看上面主要内容是:“……我们俩是真心喜欢的,她说不喜欢我不是真话。我知道我们过分了,以后不会这样了,一定吸取教训,请你们谅解。……”

的确不象话。气哼哼还是收了起来。

又过几天,周满秀打电话给红帆,说“宋明又写好了,他不去送,你们谁来拿吧!”这种态度让红帆心中很是不快。谁去拿呢?想了想,只有自己去了。骑自行车,一站路很快到了。

进屋没见宋明,周满秀将稿纸递给红帆,红帆拿起要走。周满秀连忙说:“宋明说了,不再写了,就这个。”

到家红帆先看了,要说认错,诚意不够,只是比上次略好,承认自己做了错事,有责任。然后仍旧是扯理由。

红帆将拿回的悔过书送到单玲玲家。玲玲爷爷看过宋明写来悔过书的第二稿,说:“还不成,让他再写。”

红帆道:“赖皮货,说再也不写了。”

玲玲爷爷叹口气说:“这事儿要是办到这儿算了,还是窝气。”

“我说也是。”红帆颇有同感。想了想道:“要不咱约个时间,要他来口头认错。他认了,这口恶气才能吐出来。”

“中。这件事真伤脑筋,这样拖着总不是办法!好吧,你看,就在你家,还是喝罢汤,就后天吧!我把一千块钱也带叫他拿走,叫玲玲奶奶也过去”率直的老人一口气说完。

红帆点头。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沉思着冤家聚首,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首先,宋明不会?他要是不来,下一步该咋办?就剩最后步棋了——凭手头掌握的材料去告他。

当然,宋明他应当害怕这一招一定会用尽心力避免朝这个趋势发展的。因为,他害怕玲玲手中握着的那个“证据”,害怕那个“证据”把他逼到死角,害怕毁掉他正卖力精进的学业失了前程。红帆断定,他不会拿这么大的代价做赌注的。思量再三认为,宋明会如约而至。

已经习惯了,将打算说给满江听。满江说:“眼下就这样办吧!”

“我想让满霞姐也参加。”“行。这样会更好些。”满江肯定道。

红帆打电话给周满秀先问她:“宋明不写悔过书,你说,这事儿咋办?你们有什么考虑没有?

“那,这事儿看单家,他们咋想的?”回话口气硬硬的。

“他们不愿长时间拖下去。想在后天晚上,他们老俩还有宋明都来福民小区我们家里,要宋明口头认错。这也是他的最后机会。要是达不到预期效果,他们就要通过别的渠道解决了。你们商量一下,最迟明天给我回个话。”没有回声,电话挂断。

红帆给周满霞打电话,说了这件事的进展情况告诉他,要是没意外,后天晚上也想让她来家听听。她答应了。红帆掂量过了,周满霞在认错现场,对事情的顺利解决有利。

第二天,总算等来了周满秀打给红帆的电话说同意这样做个了结,还问清了时间。红帆把约定道歉的事儿说给婆婆,让她也知道大概情况。她点头,像是很明样子

第三天吃过晚饭,满江将小客厅的折迭饭桌收起,座椅摆了一圈。最先到的是玲玲爷奶,让他们坐下来,没有欢颜,唯有叹息。周满霞也早早来了,为玲玲爷奶倒水。最后到的是周满秀和腿脚不灵便的宋建超,后面跟着宋明,手拎一箱鸡蛋。

都坐下来做贼心虚的宋明没有坐,立在他妈妈周满秀身边。氛围凝重,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红帆说话了,向宋明介绍玲玲的爷奶,宋明低头立在那里,翻眼看了看不吱声。婆婆挨着玲玲的奶奶严天芝坐,见此情景,低声威严道:“你这不解事的娃,还不快给玲玲爷奶跪下!”

婆婆是宋明的外婆,是他妈的妈,八十六岁高龄,也是屋中年龄最长的。这话说得恰到好处,而且掷地有声,红帆心中赞赏。话落音,宋明扑通跪下,向玲玲爷奶磕头,口中说着:“我错了,我改……”之类的话。

玲玲爷爷单德喜从口袋取出一迭钱,放在宋明跪着的地上。说:“这是你的脏钱,记住拿走!”这时,周满秀嘤嘤哭了起来,不说话,只是哭。

满江说:“宋明起来吧。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啦,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应当明白,这个是非界限不能模糊。你以后真的管好自己,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

宋明站起,周满秀止住哭,捡起地上的钱,送到玲玲爷爷面前,说:“这钱你还是收着吧,让玲玲上学用。”

老人愤怒地接过钱,再一把摔地下,眼睛一瞪道:“钱?这是啥钱我说过了,是脏钱!我老俩退休金是不多,因此我在路边出摊给人修车,老伴捡拾废品钱确实来得辛苦,可是干净花着心里安生!孙女命苦,没爹没妈,多少人可怜她!她心强争气,又有多少人赞扬她!可你,”老人恨恨瞪一眼宋明,接着道:

“你是上过大学的人,哼,还在往高处上呢,你咋就没有可怜人的善心,偏有害人的狼心呢?你咋就没有人性呢你?连不识字的人都知道啥叫良心,知道只要是人,活在世上得先把良心放正可你,你这个上完大学又上研究生的人,咋就不懂这个道理呢?你想一想,你还算是人么!

跟你交个底儿,孙女是我俩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害我孙女,就是在剜我老俩的心,割我老俩的肉哇!”老人流泪了,老伴也哭了起来。

单德喜接着道:“我俩在世的日子不会太长宋明你听着,你长啥样我记了,忘不掉了。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只要我们还活着,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你!你离玲玲远点你要是再有害她的心,我们要是知道了,我老俩会跟你拼命!就是死了,也要变成鬼,不会放过你的!你记住啦!”老人的手颤抖起来。

红帆捡起地上那一千块钱,递给周满秀,她接住了站起来要走。红帆一家没人挽留,走就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也算达到预期效果。周满霞跟他们顺路,一起走了。

玲玲爷奶也要回去红帆把宋明的两份悔过书递给单德喜,叮嘱道:“德喜叔,这个你收好,希望以后用不着。但一定要收好。”又拎起宋明拿来的那箱鸡蛋,说:“走,我送你们回去。”玲玲爷爷不让拿,红帆说:“宋明应该拿给你们的,他欠你们的太多了。别嫌少,拿了总比不拿”一定要把鸡蛋拎过去。玲玲爷爷这才没再推让

从单家回来,红帆长舒口气,躺在床上舒展困乏的肢体,休息紧张的大脑。对满江说:“咱老娘今天表现不错,起了关键作用。”

“是,辈长,比咱俩说话分量重得多。”

“可是,经过这件事,满秀姐一家会不满咱俩的,尤其是我不定心里还会生恨。这件事我也想了,最多将来不跟咱来往。现在还有老娘在,是她亲妈,回来看娘的面子还是会给的。唉,就顺其自然吧。咱做的都是应该做的,合道义的,无怨无悔。……啊,好困这件事终于过去了,手头上的事儿,该接着干啦……睡觉!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咱心地坦荡,安安稳稳睡吧!我希望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不做。”模模糊糊听到满江这些有点滑稽的话,红帆已渐入梦乡。

 

 


杨俊平,笔名木乘舟生于1959年,南阳天冠集团退休职工,爱好读书与写作目前已经创作各类文学作品3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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