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外公去世后,与外婆便很少相见。
外婆是带着女儿改嫁过来的,她比外公小十岁,长的瘦瘦小小,脸上有几块醒目的黄褐斑。听妈妈说我的亲生外婆漂亮能干,但我没见过。五岁那年,父母外出打工托外公外婆照顾我。外公常年有支气管炎,故生活上几乎是外婆在打理。我小学毕业后,外公病情加重,外婆无力照管我,加之我调皮,于是被送回了农村与奶奶生活。后来,爸妈在务工处安定下来,我跟随他们来到这里。在那之后,外公没过多久去世。小姨(外婆的女儿)本打算接她一同住,但她不愿意,总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疫情前,我回去看望过她两次,之后便是今年六月了。列车到站需要转趟公交,上车前和司机打好招呼说在桥头下。结果师傅忘了,一路把我带到了终点站。下车我赶紧往回走,到桥头处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循着声音走进发现是外婆。她焦急的问:“路上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现在才到,我在这里等了好久都没看到你。”看着她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我有点心疼,便把坐到终点站的事告诉了她。
我和她摇着蒲扇往家的方向走着,到家后,我坚持要帮她一起做饭,她不让,非得让我歇着。但我并不累,两小时的路途上都休息够了。她不听,直到我不再抵抗,她才起身去厨房忙碌。我无事可做,在家里东瞧瞧,西瞧瞧,看看哪里有新变化,结果一圈下来也没发现。
饭好了,外婆喊我洗手吃饭。只见她像变魔法似的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又一盘,有舅舅(她儿子)从广东寄回来的牛肉,有她种的小茄子,有过年腌制的香肠,有我念叨着要吃的豆花儿,有提前一晚炖的软糯糯的猪蹄,有早上刚从市场上买的手撕兔肉。不一会功夫,餐桌就被大大小小的盘子填的拥挤不堪,让我想起平时上班早高峰坐的地铁三号线,人贴人,没有丝毫动弹的余地。她笑着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一样弄了点。”太多喜欢的菜我不知先吃哪个,就夹起了离我最近的那盘。她似乎不满足,又使劲往我碗里夹了好些。我说:“外婆,你快吃,我碗里快装不下了。”等她不再夹时,我才安心的吃了起来。
要走的那天早晨,我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外婆翻箱倒柜找着什么。起来后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大口袋,她说:“香肠面条带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吃,水果你路上吃。”我犹豫着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对她说:“太重了,不拿了吧,这些城市里都有。”说完,我就后悔了,现在想来,这话该让她多寒心。
早早吃完晚饭,她又送我到车站。快到时,我说:“外婆,你回去吧,别送了。”她不肯,非要等我检完票才走。她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心想,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检完票见她摇着把蒲扇还站在原地,我又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回去吧,等会天黑了。”说完便朝站台跑去,列车要到了,来不及了。上车,找到位置安顿好,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任眼泪簌簌往下掉。不知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作者简介:刘若蓝,女,90后野生作家,文学爱好者。第十届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作品发表于各大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