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尹瑞飞•斯琴的诗文集《长天长生:亲吻我血脉里的这片土地》出版之后
作者;航月
- 诗人金斯伯格说:诗歌才是人类洞察自身灵魂深处秘密的真实记录。唯一的诗歌传统便是从熊熊火焰中的荆棘里传出的声音,其余皆为糟粕,应该将其付之一炬。
在哈密杏花开放的三月,尹瑞飞的诗文集《长天长生:亲吻我血脉里的这片土地》出版,出版社是国家级的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拿到散发着油墨香的书时,尹瑞飞嚎啕大哭,长时间停不下来。她就这样哭着,一直哭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为止。
我太理解这哭声里的尹瑞飞,她经历过的五十多岁人生里的悲伤、放弃、坚韧、和努力。出版的诗文集是尹瑞飞在打工做销售卖洗衣机的空闲当中,趴在洗衣机上写的,这一写便写了四年。有了这本凝结着她灵魂深处的文字。
尹瑞飞在书的后记里这样写到:我出生在新疆美丽的巴里坤大草原,那里风景如画、水草肥美,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我的父亲是镶黄旗的后裔,可惜的是造化弄人,父亲十一岁时便成了孤儿,佣人们看到家里的变故,哄抢了金银细软作鸟兽散,留下了年幼无知的父亲。在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后,父亲离开朱漆大门的四合院,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为了能吃上饭,父亲可谓是历经磨难,最终在南园子张姓人家的收留下,才得以存活。
父亲学木匠,虽没有上过学,但是悟性很高,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我想,他那么努力,更多的是为了活着吧!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写东西,母亲告诉父亲说;“孩子应该是隔代遗传,你们尹家骨子里带来的!”父亲叹气:“怎么就带给她一个人了!两个儿子倒没有一个爱学习的。”父亲的童年很苦、很苦,从他喝醉酒后的哭声里可以听得出来,那是马头琴拉出的最悲伤的故事。我对文学的认知,源于父亲哭声的启示。我想弄清楚他的家史,想弄清楚一切。然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在新的巴里坤县志里找到了光绪年间大诗人、我的祖先尹绍萃写的一些诗歌,其中有首《唱秧歌》:粉头花面舞婆娑,浪语风言信口哦。莫笑词粗形态丑,沿街犹自看人多。
二 :五十年前从巴里坤到哈密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这还是破烂的中巴车如果是正常行驶在翻江倒海颠簸的路上的时间。三十多年前从巴里坤到哈密需要七到八个小时,在去哈密的车上,并没有我和尹瑞飞同时在场。就在这样长长的时间里,生活在同一个草原的十八岁的我们从没有见过面也从不相识。她出生在石人子,我出生在大河,从草原到城市,她写小说,我写诗歌,青春飞扬着蒲公英的种子,连同我们的梦想一起飞向蓝天。
十八岁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同时参加了1985年夏天哈密文联组织的文学讲习班,这次,两个草原上长大的女孩终于在哈密相识相见,然后她结婚生子停笔三十多年。有一天,我在深圳收到她的信,原来她也来到了深圳,在盐田国际码头做文员,只是没有勇气和我见面。收到信后,我在盐田的出租屋里找到了她,那是二十多年后的相见,我们从十八岁的青春少女变成了历经岁月磨难的中年妇女。时间多可怕,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四年前,她来深圳办之前的社保并找我,在郑州的飞机场因深圳暴雨而延迟起飞,在焦急和无奈中她突然来了灵感,写了一首诗:《谁的思念带着伤》
那年,
他们相识在那个站台
四目凝望微笑点头
仿佛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那个似乎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
就在眼前
梦!不是啊!他是如此的真实
三秒过后的刹那间
封尘了十年的冷却了的心有了心跳
复苏的那种感觉
一个充满活力四射的生命
一个八九点钟的太阳
穿过云层向她飞奔而来
无数个早出晚归的巧合
复活了那颗已死的心…
让她有了无数个失眠的夜晚
惦记和期盼终于越过了底线
被爱的感觉比第一次更猛烈她觉得活着真好…
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花前月下只有憨憨的笑
纯朴的眼神喜欢同一首歌的单曲循环
挤时间去分享一些简单的美食都认为是上天的恩赐
可惜聚散离别终有时
那一日
她失神的望着天空
她多想有一个经桶不停的转动
不为来世只为今生
她病了,无法阻止廉价的眼泪
在心里写满了他的名字
她像个幽灵似的走了一起走过的路
吃了一起吃过的饭
在车厢里在马路上一边一边的嗅着他的味道…
她的心被掏空了
她明白了能要命的不一定是子弹
他喜欢她的长发飘飘
她喜欢他的高大帅气
几度夕阳
总在梦里能见到
他带着她在山里转悠
她不喜欢下雨
怕洗干净了他留在空气里的味道
她喜欢上了黄河
因为那里有他的童年少年
那一日
她穿过云层轻轻的来了
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黄河和靠在车窗默默的他
还是那个淡淡的烟草味憨憨的笑
纯朴的眼神只是多了些许的伤感在脸上
随着手机的咔嚓声她定格在了他的手机里
她想让黄河帮她留住所有的过往
她想让一个吻一个拥抱都成永恒
她想变成藤蔓
可被现实打回了原形
缘分还是有时间的
下辈子不一定能遇见
更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一滴雨
也不能在可可托海里找寻他的眼
她倔犟的带着泪在黄河在渡口徘徊
她微信发给我后!忐忑不安地问我说,你看看像不像诗?三十多年过去,这是十八岁写小说的她写的处女作诗。如此诗里才有了小说里的细节,小说里虚构的真实。岁月流逝,一个场景就是一种回望的思念,一刹那的人和景,是曾经的年少,也是现在的灵感奔放。那忧伤分明都是每个人的。得到我的肯定后,她用四年多时间写了二百多首诗,如此有了<美丽的新疆我的家>系列丛书的第一本诗文集<长天长生>。此书没有收录她在郑州写的这首诗,为此,她遗憾了很久。有人说,她是新手,其实她已经是一个老文青了,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她开始文学梦想,在凋谢的岁月里重新启程,只为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份青春飞扬过的文学梦想。
三 尹瑞飞是蒙古族,她的名字叫尹瑞飞•斯琴。这么多年,我们只叫她飞子,从没有叫过她斯琴。她的诗里,却一次又一次把蒙古族文化的特征表现出来,那是来自灵魂深处血液里的气息。 阿布趟过的河流/是额吉的避风港/阿布的马奶酒/是额吉少女时的梦/有雪的日子/是额吉的喜欢/冰凌花渲染了她的世界/雪落便砸出了丝滑般的哈达/篝火旁阿布把芦花/插进了额吉羞涩的发辫里/雪域承载了山鹰/经筒珍藏了雪莲/芦花在额吉的手中开了一茬又一茬……《额吉的芦花》。 只有雄鹰才能在草原上飞翔/只有骏马才能在草原上驰骋/把苍穹装进蒙古包/把蓝天白云装订成册/把狼的嚎叫声变成了图腾/我和牧羊犬踏遍了山山水水/我是草原的孩子……《我是草原的孩子》。 她在写母亲时,是这样,《额吉》:额吉低头弯腰/在太阳底下摆弄着牛粪/时而抬头看看天/时而看向她摞起的牛粪墙/草原的天空很蓝很蓝/小绵羊似的云彩尽情的翻滚着/毡房里肉香扑鼻/温暖如春…… 她写的草原是我们出生的草原—巴里坤,巴里坤的名字是蒙古语,老虎的前爪。
世界上所有的原始泛灵信仰,无一不是对客观自然的朴素崇拜,也往往都以天为首。蒙古族人就以“苍天”为永恒最高神,故谓“长生天”(蒙语读作“腾格里”)。在蒙古族人眼中,“长生天”是众天神的主宰,是万物之主,无生无死,万古永存。同时,在蒙古语中,大地额都根也是地母之神。她同永恒的蓝天是一体的:“上有九十九尊天神,下有七十七尊地母,皆是慈善好施的保护神。”在蒙古语中,“大地”等同于女性、母亲,被蒙古族先民赋予了“万物起源之母”的含义。总之,蒙古族人对苍天和大地的崇拜、敬畏,也是对大自然的崇拜。
她写农十三师红星二场的地窝子及大美哈密的歌颂、对新疆哈密(西山乡)秋天的赞美,无不充满着蒙古族人那种奔放的、热烈的原始美。头上的“长天”中,有她远逝的祖先和亲人,脚下的“厚土”中,有她坚守的生活和根基。因此,《长天长生》中,“长天”是一种父亲般的带有神性的语境,“长天长生”意为“苍天即永生”;而“亲吻我血脉里的这片土地”中的“土地”带有母性,与“长天”相对,形成了天地对照的宇宙观。“血脉”强调了那种植入内心和骨子里的永远不变的民族性,代代相传。
就让我们虔诚地读尹瑞飞的诗吧,在诗里,让真情流露,让诗性共存,让我们变成一个真实的人,把故乡装在心里吧。尹瑞飞写的《致,石人》,就是从石人子发现的一尊石人像而来。石人子是她的出生地,她儿时居住过的土坯房子已拆除,还好,石人还在,她的脐带还在这片生养她的土地。还好,她距离石人子也不算远,想家了就去看看,即使没了祖屋,灵魂还守着这片土地。
《致,石人》:从未谋面/却一直惦记/你流淌在静静的历册里/受世人敬仰/万代流传/今日一见/看你轮廓分明的脸庞/智慧中带着憨厚/为了自己的家乡不再饱受凌辱/化人身找回迷路的将士/使他们打了胜仗/我想用颤抖的手/抚摸他沧桑的脸庞/无奈中间隔着玻璃/我只好举起双手/告诉他的丰功伟绩/告诉他/现在的石仁子乡丰衣足食/告诉他/他的事迹代代相传/我们隔着玻璃两两相望/从你复杂的眼神中/也许还有未了的情愫/也许是你的父母/也许是你的爱人/也许是你的子女/也许/北魏离我太过遥远/此时的我/只想摸摸你的额头。
祝福她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