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高云淡,秋风习习,树上的叶子都黄了,一片片摇曳着美丽的舞姿,飘落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村口的大梨树下,我身穿新军装,心里喜洋洋的。父亲蹲着抽烟,烟雾缭绕着,他时不时地叹一声气。“文浩,你这一走,叫我们怎么面对张叔和彩霞呢,多好的人啊!”母亲喃喃地说,闷闷不乐的样子。
“妈,我不喜欢彩霞,强扭的瓜不甜。”我激动地说。这时,接兵车来了,我爬上车,挥手告别父母。
这是1985年9月,我应征入伍,来到了甘肃省,新兵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不同的口音,走到了一起。
集训开始了,高强度的训练使人腰酸背痛,我们咬着牙坚持着,渐渐地习以为常了,感觉身体健壮了很多。
3个月后,我分到了连队,每天在驻地站岗放哨。军营是一个大熔炉,这里可以学到很多知识,还有浓浓的战友情。
夜深人静时,我总是思念故乡,父母,回忆从前的事:我家住在岳阳平江县,贫穷是农村的代名词。
父亲是农民,70年代,农闲的时候,便和同乡的几个伙计去做蔑匠。平江是山区,到处是竹林,原材料多的是。
樟树村的张子龙,豪爽大方,他与父亲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抽烟,喝酒,聊天,说说心里话。
一天晚上,俩人推杯换盏喝醉了,忘乎所以,心里一高兴,便给孩子们(我和张彩霞)订了娃娃亲。
从此,两家人你来我往,经常串门,比亲戚还要亲。我家里很穷困,张叔家境富裕,经常帮衬我们。

从小时候起,张彩霞总是留短发,男孩子打扮,人称“假小子”。她比我小两岁,长得水灵乖巧,只是性子野,嗓门大。
岁月如梭,在乡中学读书时,张彩霞和我是同班同学。没有一个男孩子敢招惹她,为什么?两个字,泼辣。我和几个男孩子野惯了,喜欢搞恶作剧。经常欺负女同学,偷乡亲们家的桔子,黄瓜,红薯……
张彩霞就像一个侦察兵,将我们的劣迹报告给老师。一次次地训斥,使我们对这个假小子噤若寒蝉。
我们都没有考上高中,我回家务农,乡里开了一个塑料厂,张叔有关系,张彩霞在厂里上班。
我家底子薄,穷得叮当响。张叔热心厚道,这些年一直默默地帮助我们,是我家的大恩人。
后来,张叔介绍我到化工厂上班,总算可以挣钱了,我心里美滋滋的,全家人对张叔感激不尽。
今年,父母要我娶张彩霞。这个泼辣的假小子,打死我也不敢娶啊!可是,父母之命难违,我想到了逃离。
恰好秋季征兵开始了,我连忙去村部报名,几天后,在乡里的体检,我身体棒,也顺利通过了。
政审和家访结束,入伍通知书来了。我手舞足蹈,心里十分高兴,终于可以摆脱这桩无奈的婚姻了……
书接上文。想着想着,我猛然醒悟,张叔对我家恩重如山,张彩霞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父女俩都是好人!
我明白自己错了,与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失之交臂。心里隐隐作痛,眼睛里噙满悔恨的泪花。

1989年1月,我退伍回村,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分别3年再度重逢,亲人相见分外高兴。
母亲告诉我,我家的房子年久失修,去年倒了,是张叔借钱给我们重建,彩霞经常来帮我家干农活。“文浩,你是军人,应该懂得感恩,张叔对我家的大恩大德,彩霞对你的一片痴情,你千万不能辜负啊!”
“妈,经过军营的磨炼,我长大成熟了,分得清是非,明白感恩,知道怎样去做的。”我坚定地说。
秋风萧瑟,黄叶飞舞,我和父母到张叔家提亲。我的心里感慨万千:当年逃婚,现在又去求婚……
看见我们来了,婶子喜笑颜开,连忙热情地招待我们。张叔在杀鸡,钓鱼,忙得不亦乐乎。
“文浩,彩霞”张彩霞从屋里走出来,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再度重相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深情地注视着彩霞,她漂亮迷人,身段苗条。突然,我大吃一惊,她的短发不见了,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
“为你,我蓄长发,学温柔,知道你不喜欢假小子。”彩霞深情地说,小脸胀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
我的心里万分感动,眼眶也湿润了。彩霞对我情深义重,我决不能辜负,要尽余生去呵护她。
午餐很丰盛,大家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张叔笑着说:“当年订的娃娃亲,终于修成正果,我们等着抱孙子哩。”
“爸,看你说的!”彩霞说,她害羞得满脸通红。大家都欢笑着,屋子里洋溢着热烈的气氛。
我们结婚了,一年后,儿子出生了。夫妻俩相亲相爱,同艰共苦,生活幸福美满,像蜜糖一样甜透了心。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误能及时纠正,美好依然归你拥有,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生命之花永远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