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6月5日报道 世界报业辛迪加网站5月30日发表文章,题为《美国民主为何衰败——以及如何重建》,作者为美国斯坦福大学经济学荣休教授莫迪凯·库尔茨。文章编译如下:
原文提要 一位富可敌国、身处高科技领域的寡头,站在一位民选总统身旁洋洋得意的画面,印证了美国正处于第二个镀金时代。如今,超级富豪们正公开操控这个国家,而数以百万计没有大学学历的劳动者则已转而反对自由民主制度。
尽管全球范围内的民主制度在过去至少十年间不断衰落,但唐纳德·特朗普的再次当选以及他重返白宫后制造混乱的最初几个月,已将美国直接置于这场全球危机的中心。这甚至可能成为一个转折点。关于美国这种威权主义转向的分析铺天盖地,其中许多人将矛头指向民主党,指责其脱离了美国劳动者。
然而,一些评论人士指出,种族、堕胎以及所谓的“觉醒意识形态”等文化因素才是美国社会和政治两极分化的主要原因。还有人认为,美国政治已丧失公民话语权,民主规范遭到破坏,或者说经济政策已沦为仅为富人利益服务的工具。
尽管这些观点都有一定道理,但它们主要描述的是民主衰败的症状,而非提供令人信服的诊断。美国民主为何失去了公民话语权?政客们为何会破坏民主规范?经济政策为何只服务于富人而非其他群体的利益?
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
民主的衰退主要受两股力量的驱动。其一是始于20世纪70年代、开始重塑经济格局的信息技术革命;其二是罗纳德·里根政府于1981年启动的自由市场政策议程。直到2020年,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政府都支持这一议程,并在全球范围内打着“华盛顿共识”的旗号加以推广。
这两股力量的结合使得巨额财富和政治权力集中于极少数人手中——这在我们历史上已非首次。然而,前几轮技术变革曾为劳动者带来显著收益并促进社会流动,但过去40年的情况截然不同。在此期间,技术和政策对那些未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者(占美国劳动力62%)的就业造成了特别严重的破坏。
由于经济和技术因素是民主衰退的主因,要逆转这一趋势就必须对公共政策进行重大调整。特朗普第二次执政的头几个月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结论。世界首富——这位并未当选的高科技寡头——站在民选总统身旁洋洋得意的画面,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市场势力的膨胀和私人财富的大量积累是如何威胁民主的?第一个直接影响是经济不平等日益加剧。源自技术垄断的市场力量会导致对依赖该技术生产的产品实施垄断定价。由此产生的垄断利润是从市场中榨取而来,其代价则由他人承担。
随着硅谷技术专家及其相关投资者赚取的垄断利润不断攀升,不仅挤压了劳动收入份额,也侵蚀了资本收益,包括退休人员和其他储户的收入。因此,我估算1980年美国企业创造的总利润中,垄断利润占比不到5%,而2019年这一比例已升至25%左右。如今,这一占比甚至更大。
垄断财富本质上是由垄断利润构成的股价的组成部分。由于股价反映投资者对未来利润的预期,垄断财富实际上就是市场对股东预期获得的垄断利润的估值。1980年美国股市中的垄断财富近乎为零,但到2019年已膨胀至25万亿美元以上,如今很可能突破35万亿美元。
由于这些财富高度集中于美国社会的一小部分群体,它们成为加剧收入与财富不平等的决定性因素。数据显示,1980年至2019年间,美国人均实际收入(经通胀调整)增长了97.3%,而制造业工人的实际工资仅增长4.8%(年均增长0.12%)。鉴于制造业工人普遍没有大学学历,这意味着1980年后,未受过大学教育的劳动者从生产率提升中获益甚微。
政治不平等破坏民主
最重要的是,巨大的经济不平等会导致严重的政治不平等,进而破坏民主——因为不断积累的私人财富会增强私人权力(即把个人意志强加于他人的能力)。尽管权力有不同的来源,但私人财富始终是获取私人权力的典型工具,而这会侵蚀建立在“私人权力应仅限于投票权”原则上的民主制度。
在第一个镀金时代,少数强盗大亨获得了操控总统提名的权力;而在第二个镀金时代,巨大的财富不平等使少数美国人得以通过游说、政治捐款以及威胁为现任者的挑战者提供资金支持来施加巨大影响力。他们深度介入政策制定、立法和监管过程。如今的美国已沦为寡头统治国家——其领导层包括被特朗普任命为高官的富有人士、在他就职典礼上排队示好的亿万富翁,以及支持他的企业高管们。
我们可以拥有民主制度,或者实行自由市场经济政策,但两者不可兼得。重建民主需要实现两个核心目标:首先是抑制私人权力,消除导致美国沦为寡头政治的经济与政治极端不平等;其二是确保创新成果和经济增长的红利能更公平地分配,让任何群体都不被落下,不必为他人享受的利益买单。(编译/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