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的早晨，李秀兰正准备去放羊。吴城突然拦住她："等等，我还没给山羊小组开晨会呢！"

"什么山羊小组？"李秀兰一头雾水。

吴城已经快步走向羊圈，手里拿着他那个小本子。三只山羊——大白、二黑和小花，好奇地看着这个每天喂它们的人类。

"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吴城严肃地宣布，"将家里的山羊分为三个小组。大白任第一小组组长，二黑任第二小组组长，小花任第三小组组长。"

李秀兰差点笑出声来："老吴，羊怎么能当组长……"

"这是组织决定！"吴城瞪了她一眼，"现在，各小组长听好了，今天放牧路线是西山脚那片草地，必须集体行动，不得擅自离队！明白了吗？"

三只山羊茫然地看着他，大白甚至打了个哈欠。

吴城却满意地点点头："好，看来大家都领会了会议精神。李秀兰同志，现在可以执行放牧任务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吴城沉浸在他的"家庭王国"里，制定各种规章制度，召开各种会议，连家里买袋盐都要走"审批流程"。李秀兰和吴小梅从一开始的困惑，到后来的无奈，再到现在的麻木，已经习惯了这种荒唐的生活方式。

直到那个下雨的星期四。

吴小梅放学回家，兴奋地说："爸，学校要组织去县里参加数学竞赛，老师说我……"

"打申请报告！"吴城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起草《家庭山羊管理办法》修订版。

"可是明天就要报名了！"吴小梅急得直跺脚。

吴城这才抬起头："什么竞赛？谁组织的？安全措施到位吗？伙食怎么解决？这些都不清楚怎么审批？"

"就是学校的正常活动啊！"吴小梅眼泪都快出来了，"其他同学家长都同意了……"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吴城拍着桌子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写详细申请，附上活动方案和安全预案，经家庭会议讨论通过后才能决定！"

李秀兰终于忍不住了："吴城！孩子参加个学校活动怎么了？你非得把家里搞得跟衙门似的才满意吗？"

"李秀兰同志！"吴城脸色铁青，"请注意你的言辞！作为家庭一把手，我有权……"

吴城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吴小梅从没见过妈妈这样，吓得躲到了一边。

"你看看你把家里搞成什么样了！"李秀兰继续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怒火，"女儿连去同学家都要打报告，我做饭放多少盐都要请示，现在连羊都要分小组！你疯了吗？"

吴城的脸由青转白，嘴唇颤抖着："你……你这是对抗组织决定……"

"去你的组织！"李秀兰一把拉过吴小梅，"走，闺女，妈带你去报名。我看谁敢拦着！"

吴城想阻拦，却被妻子一把推开。他看着妻女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他踉跄地走到羊圈前，三只山羊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也带着嘲讽。

"你们……你们也要造反吗？"吴城声音嘶哑。

大白"咩"了一声，悠闲地走开了。

那天晚上，李秀兰和吴小梅很晚才回来。吴城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面前摊着他那些"红头文件"。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秀兰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带着女儿回房睡觉。

第二天清晨，吴城发现羊圈空了，厨房冷锅冷灶，妻女不知去向。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我带女儿去县里参加竞赛，顺便回娘家住几天。羊我牵去给弟弟照看。你好好当你的一把手吧。"

吴城瘫坐在椅子上。

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