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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一梦,素心锦年
风雨飘摇
2025-05-25 08:31:41
岁月这东西,向来是不大讲理的。它只管向前奔,从不回头看看被它抛下的人。我每每坐在窗前,看那院角的梅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便觉得光阴不过是树梢上的一缕风,来了又去,了无痕迹。


旧时的衣裳压在箱底,偶尔翻出,竟抖落出一阵樟脑的气味,混合着往事的尘埃。那件藕荷色的衫子,袖口还绣着缠枝莲,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如今母亲已作古多年,那衫子上的莲花却依然开着,开得寂寞,开得固执。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细密的针脚,如同触摸岁月的年轮。恍惚间,少时读过的诗句在心头泛起涟漪:"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诗句美则美矣,却似一袭厚重的锦袍,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叫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春雨淅沥的夜里,我常梦见自己回到少女时代。那时的天似乎格外蓝,云也格外白,连风都是甜的。我与女伴们采了野花插在鬓边,赤着脚在溪水里嬉戏,水花溅起时,便有一串银铃似的笑声荡开去。

晨光熹微时,窗外的雨声如珠落玉盘,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半梦半醒间,竟辨不清这潺潺之声是檐外春雨,还是梦中清溪。恍惚之际,忽忆起李后主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此刻方知,这千年之前的怅惘,原是与今人一般无二的。雨丝缠绵,似要将梦境与现实织成一片迷离的轻纱,教人沉溺在这亦真亦幻的晨光里。


也曾爱过一个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连他的面目都已模糊。只记得他喜欢在暮色里吹箫,箫声呜咽,穿过薄暮,一直钻进心里去。后来他走了,说是要去远方。临行前,他折了支梅花给我,说是"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那支梅早已枯萎,可每年冬尽春来时,我总觉得那香气还在,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枕畔。

老宅的砖缝里生出了青苔,一年绿过一年。我时常对着铜镜梳头,看那白发一根根爬上来,如同冬日的霜,悄无声息地占领了山头。镜中人早已不是当年对镜贴花黄的少女,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多少故事,怕是连我自己也数不清了。李易安词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倒也不必流泪,横竖都是要老的,不如坦然些。

近来喜欢上了煮茶。看那茶叶在沸水中舒展,如同枯木逢春,竟有了第二次生命。茶烟袅袅升起时,恍惚能看见自己的一生也在其中浮沉。少年时的热烈,中年时的沉静,到如今的淡泊,都化作了这一盏茶的味道——初尝微苦,回味却甘。


院里的梅又开了。我站在树下,看那花瓣一片片落下,有的沾在衣襟上,有的没入泥土中。忽然明白,人生不过是一场花开花谢的轮回,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开得尽兴,落得从容。

流年似水,素心如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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